比賽的勝利讓大家無比興奮，回去的路上眾人彈冠相慶笑語歡聲。

　　四條總結似的說：“今天大家踢得都不錯，大明、小明還有老二你們仨防守得非常好，但是土匪我得說說你，你怎么把人家6號前鋒鏟傷了？咱們這是踢球不是打架，你看你把人家鏟的，你知道6號是誰嗎？那是三餅的表弟！”

　　眾人吃了一驚，土匪趕緊跟三餅道歉。三餅說：“啊？你把我表弟鏟傷了？你為什么不把他給鏟死呢？什么表弟啊，八竿子打不著的遠房親戚，每次看他我都煩。”

　　四條說：“靠！你不早說，不是因為這個，我就讓他們把球衣脫了鞠躬叫大哥了。小雞，你那兩個曲線射門太漂亮了，老豬你也寶刀未老啊，“六脈神劍”又一次重現江湖啊！土豆雖然丟了幾次射門機會，但也搶到了不少球，口頭表揚一下，白小杰守門技術依然很犀利，來，白小杰你這副隊長再給大家總結一下。”

　　我清了清嗓子說：“我感覺你對我的表揚明顯不夠。”

　　眾人哄笑一陣。

　　小楠說：“四條，其實很多女生都是為了看你們脫上衣才來的，誰愛看你們踢球啊，跟一群大猩猩似的。”

　　三餅說：“茄子比你們還著急呢，我感覺他來踢球，就是為了就是展示八塊腹肌來了。”

　　茄子的臉又變成了紫色，趕緊反駁：“別瞎說。”

　　老豬說：“茄子你不行吧，看哥哥我今天射的那粒進球，你練一輩子都練不出來。”

　　茄子反擊道：“你那個進球還不是我給你創造的機會，你看哥哥我射的那一腳，那氣勢，當時四比零穩贏了，我其實壓根兒沒想進球，我就是瞄著守門員射的，射殘丫的。”

　　老豬笑了笑說：“你就是勁兒大，準頭不行，你瞄著守門員射能射到體育場外面去，我看你是瞄著拉拉隊里那個胸最大的射的。”

　　茄子急了，憤憤地說：“你敢不敢站前面二十米的地方讓我射你一腳，看我不掀你臉上的！”

　　小雞笑吟吟地說：“我聽說茄子還是處男，踢球就怕處男，二十多年都憋著不射，看今天把守門員都射球門里面去了吧！哈哈哈！”

　　眾人一陣哄笑。

　　茄子憋紅了臉說：“你們給我等著的！”

　　四條領著大家沖進了學校的澡堂，痛痛快快地洗了一個澡，眾人體力都已經嚴重透支了，洗完了澡都乖乖地回寢室睡覺去了。

　　當我們回到寢室的時候，居然發現茄子不見了。

　　老豬躺在床上懶洋洋地問：“是不是小茄子洗澡的時候被沖到下水道去了？”

　　小雞一邊往床上爬一邊說：“有可能，他是被咱們不注意的時候踩扁了。”

　　我說：“你們今天那么損他，說他是老處男，他不會真找周璐璐開房去了吧？”

　　老豬說：“踢完球都累得跟孫子似的，諒那小子沒那體力，再說了，他跟周璐璐就牽過手，要是能上早都上了！”

　　小雞說：“小杰，球場邊那個穿粉色上衣的女孩是你女朋友嗎？你小子眼光不錯啊！”

　　我說：“她是新來的老師，輔導我們組畢業設計的，咱們以前那個大肚子老師不是休產假了嘛。”

　　老豬說：“白小杰向來就喜歡大齡女青年，他前女友龔曉菲不就大咱們兩屆嘛，我看這個老師也不能幸免了。”

　　我懶洋洋地爬上床，跟他們有一搭沒一搭地扯淡，天色漸漸黯淡下來，聊著聊著他們倆都睡著了，兩個人的鼾聲此起彼伏，一陣倦意襲來，我也昏睡了過去。

　　我做了一個夢，夢見陳子瑤一個人站在足球場邊，整個球場空蕩蕩的只有她一個人，她在淺藍色的天幕下顯得寂寞又蒼涼，一陣狂風吹過，吹散了她的頭發，她飛揚的長發蓋住了臉，我興奮地向她奔跑過去，她用手輕輕地撩開頭發，她的臉居然變成了龔曉菲的臉，龔曉菲沖我溫暖地微笑，我此時感覺全身酸痛而且特別口渴，龔曉菲會意地遞過來一瓶礦泉水，我搶過水來仰頭痛飲，卻怎么喝都不解渴，我感覺渴得非常難受，然后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睛。

　　醒來后發現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我揉揉眼睛看了看表，早上七點，我一個小翻身爬下床找水喝，喝飽之后看看老豬和小雞還沒醒，而茄子居然一夜未歸。

　　我忽然想起來今天要陪陳子瑤逛街，便發短信問她幾點出來，陳子瑤回信息說，你七點半來女寢樓下等我。

　　七點半我衣冠楚楚地站在女寢樓下。陳子瑤準時出現了，她今天穿了一套灰色運動服，扎著馬尾辮，顯得陽光又干練。

　　我左腿半蹲右手下垂跟清宮劇里小太監似的給她打了個千兒：“陳老師吉祥！”

　　陳子瑤笑笑說：“別沒大沒小的，對了，你下午得幫我搬家呢，你體力恢復過來了嗎？”

　　我說：“我是守門員，比賽沒費什么體力，沒事。搬家咱們兩個人夠嗎？我可以再叫上幾個人。”

　　“咱倆就夠了，我東西不多，走吧，先逛街，回來再說，帶路吧！”

　　和美女一起走在路上感覺非常美好，一路上春光明媚柳暗花明，我像導游一樣邊走邊介紹著學校里的各種景觀：哪個樓是舉行演出的會堂，哪有荷花池和噴泉，還有那個傳出鬼哭狼嚎聲音的樓其實是音樂學院。

　　我們走到了校門口的公交車站，坐上了通往市里的公交車，我坐在最后一排中央的位置，陳子瑤則坐在我身邊。

　　我說：“我現在坐的位置是我最喜歡的位置。”

　　陳子瑤斜著眼問：“為什么？”

　　我在陳子瑤耳邊悄悄地說：“沒感覺這像是皇帝上朝的朝堂嗎？司機就是御馬夫，左右兩邊的乘客都是我的文武百官，急剎車的時候大臣們還要下跪呢！”

　　陳子瑤笑著說：“那我坐你旁邊豈不是成了太監了？”

　　我說：“你這么好看肯定是皇后，等我駕崩了你就垂簾聽政。”

　　陳子瑤紅著臉說：“你再沒大沒小的，看我不把你扔下去！”

　　我特別愛看陳子瑤臉紅時候的樣子，她總是以長輩的口氣跟我說話，這讓我很不舒服，所以我一路上一直給她說著搞笑段子。

　　下車之后，我帶陳子瑤去了市中心最繁華的一條街，進了一個大商場，我跟著她逛著形形色色的服裝店，我對逛街向來不太積極，昨天又剛踢完球渾身酸疼，只是拎著包懶散地跟在她后面，像小跟班似的。好在陳子瑤對逛街似乎也不太熱衷，她干脆果斷地買了幾套衣服和一雙運動鞋之后，就宣布今天的購物結束，要請我去吃飯。

　　我和陳子瑤來到了一家麥當勞，每人點了一份套餐之后找了個臨窗的位置邊吃邊聊天。

　　我問陳子瑤：“你租的房子在哪啊？”

　　陳子瑤嚼著漢堡說：“就在十七巷，我前幾天在那邊看到了一個租房的廣告，就去看了下房子，房東是一個老太太，人挺好的，我就租下來了，四樓，兩室一廳的房子，雖然是老樓，但還挺干凈的，租金也挺便宜的。”

　　“咱們學校那邊已經屬于郊區了，租房都挺便宜的，你一個人住不害怕嗎？”

　　“有什么害怕的，一個人習慣了，租了房子之后我就能自己做飯了，還能省點錢，挺好的，總在學生寢室住也不方便。”

　　“大學老師賺那么多錢還這么省啊？”我問。

　　“我們底薪不高的，我是新老師，現在課時也不多，而且只有每年晉級評職稱工資才會漲，還得看資歷，我現在是收入最少的。”

　　“已經可以了，我們才叫窮呢，每個月月底還鬧饑荒呢，都快人吃人了，我以后鬧饑荒的時候可以去你那蹭飯吃嗎？”

　　陳子瑤笑笑說：“可以啊，到時候來嘗嘗老師的手藝，不過這事兒得保密，對了，你工作找的怎么樣了？還有兩個多月就畢業了，得抓緊了。”

　　我難堪地撓了下腦袋說：“我投的那些簡歷都石沉大海了，去應聘過幾家公司都沒有回音，我是個沒有什么物質欲望的人，只要自己能養自己就好了，我從小家里管得特別嚴，有時候連出門都不讓，我爸媽天天把我關在家里背書，《唐詩》《宋詞》《古文觀止》我可以倒著給你背，《史記》《漢書》你說上句我也能接下句，小時候如果背不出來，我爸回來就給我一頓手板，所以我一直向往那種自由自在的生活，趕緊脫離他們的魔爪，等畢業了就先找家公司實習，找不到的話就去朋友的畫室當助教，反正只要餓不死就行了。”

　　陳子瑤鼓勵我說：“你是個很有才華的孩子，相信你以后肯定能大有作為的。”

　　吃過了午飯，我和陳子瑤回到了學校，陳子瑤跟女寢的室管阿姨說明情況后，我就跟陳子瑤一起上了樓把她的行李都搬了下來，然后我跑到學校門口叫了一輛出租車，出租車開到女寢樓下載上陳子瑤和她的箱子之后出了學校南門，直奔十七巷。

　　出租車開進了十七巷的一個小區里，陳子瑤付了車錢，我倆就開始往樓上搬行李，陳子瑤的行李不太多，我和她一起把行禮運上了樓。

　　陳子瑤一邊爬樓梯一邊說：“要是沒有你幫忙就慘了，我一個人根本拿不動，今天真謝謝你了。”

　　我喘著粗氣說：“沒關系，大周末的，我要不閑著也是閑著，那句話怎么說的來著，憐香惜玉是吧。”

　　陳子瑤笑著說：“你要是再沒大沒小的，我就讓你通不過畢業答辯。”

　　我趕緊說：“陳老師您別激動，咱們有話好商量。”

　　進了房間，我們兩個坐沙發上喘著粗氣，休息了一會之后就開始打掃房間，這是個老式的居民樓，但是墻壁上新刷了涂料，家具也還很新，看著很干凈。

　　整個屋子是一種老式的布局，進門之后是一個小小的客廳，客廳里有一張餐桌幾把椅子一個沙發和一臺冰箱，客廳的后面一分為二，一半是衛生間一半是廚房，廚房外面有一個小小的陽臺，陽臺一角堆著一些沒有搬走的雜物。客廳的左右兩面都是臥室，陳子瑤住在東邊的主臥，她房間里有一張大的雙人床，床的對面是一張電腦桌和電腦椅，旁邊是一個大衣柜和一個矮柜，矮柜上擺著一臺彩色大腦袋電視機。

　　打掃了一個多小時之后整個房間煥然一新，陳子瑤打開旅行箱開始布置房間了，我站在窗臺上幫她掛上了窗簾，陳子瑤則把被褥拿出來在床上鋪展開來。

　　此刻我心里充滿著幸福，感覺好像要跟陳子瑤一起生活了似的。我站在窗臺上故意逗她。

　　“陳老師，再掛一個咱倆的結婚照，咱倆就在這過日子吧，現在這多像小兩口在布置新房。”

　　陳子瑤的臉紅了一下，嗔怒道：“別沒大沒小的，你掛好了趕緊下來，別摔著你。”

　　整理好房間，我和她又下了樓去買了一些日常用品。臨出門的時候，我在門上找到了一個修鎖的小廣告，打了一個電話談好價錢讓師傅上門來換鎖芯。

　　我帶著陳子瑤來到樓下一個賣日用品的小店門口，讓她進去采購，我則去了旁邊一家配鑰匙的店鋪去買鎖芯，我故意讓師傅多配了一把鑰匙，然后把這把鑰匙揣在了自己兜里。

　　剛回到家修鎖的師傅就過來了，師傅手腳麻利地換完了鎖芯兒，送走了師傅，陳子瑤去收拾廚房，我開始安裝新買來的插排，調試著電器。此時天已經黑了，我走到臥室窗口看著樓下燈火通明的十七巷，心里特別溫暖。

　　一切完工后，陳子瑤要請我到樓下吃晚飯，我把她帶到了一個露天的大排檔，我點了一些烤串和啤酒，陳子瑤說她從來沒在這種地方吃過飯，也沒怎么吃過路邊攤，感覺不衛生，我也感覺陳子瑤好像和這里的氛圍有些格格不入。

　　坐在對面的陳子瑤舉止大方成熟穩重，臉上不施粉黛干凈漂亮，看著讓人賞心悅目，她吃了一口烤串后驚喜地說：“居然這么好吃，你很會找地方啊！”

　　我說：“你這土豪也接接地氣，體驗一下我們這些小市民的生活。”

　　我呲牙咧嘴地吃了幾串烤串，完全不顧及吃相，然后主動跟她干了一下杯，陳子瑤爽快地喝了一口啤酒，然后慚愧地說：“我不會喝酒的，不能喝太多。”

　　“吃烤串當然要配啤酒啊，你要是不能喝就少喝點。”

　　陳子瑤點點頭。

　　“陳老師采訪您一下，是什么力量驅使您義無反顧地投身到教育事業上來的呢？”

　　陳子瑤說：“我媽從小就希望我能當一名老師，所以我后來就考了師范大學，我從小一直都特別聽我媽的話，媽媽走后，我就特別聽我爸的話，我從來沒有違背過他們的意愿，我最怕的事情就是讓他們失望。你呢？你跟你爸媽關系怎么樣？”

　　“你可別提了，我從小就跟我媽打架，忤逆孽子，我過去兩屆校運會百米季軍，就是小時候我媽給我攆出來的。連現在都是，我每次放假回家前兩天還行，我跟我媽貼得特別黏糊，母賢子孝，一派溫馨祥和，但是從第三天開始，就雞飛狗跳了，我媽就開始嫌棄我，嫌我不起床，嫌我玩電腦，兇得跟一頭獅子似的。”

　　陳子瑤說：“哪有媽媽不疼兒子的，只是表達的方式不同罷了。”

　　我無奈地說：“我每次假期結束回學校之前，都得找個茬跟她大吵一架，因為我怕她想我，她一想我了就電話轟炸我，可憐巴巴地一聊就一個多小時，我可受不了這個，真見面兒了又兇神惡煞的。”

　　陳子瑤羨慕地說：“我真羨慕你，你媽媽多可愛啊。”

　　我忽然意識到陳子瑤是單親家庭，不能再跟她提媽了，我說：“說說你吧。”

　　陳子瑤說：“你真幸福，我十歲的時候媽媽就得病去世了，是我爸自己把我和妹妹養大的，我爸因為怕娶個后媽會讓我和妹妹受委屈，所以一直都沒再婚，這么多年他都是一個人熬過來的。他對我倆期望很高，我和妹妹也一直都很聽他的話，我倆甚至上學的時候都沒談過戀愛，我父親在我倆眼中就像一座山一樣，可是這幾年父親老了，他今年都六十歲了，在我印象中他一直都是很年輕的樣子，可是上次回去看他的時候才發現他老得那么快，頭發都白了，我在外面工作也照顧不到他，幸好我妹妹在家還能照顧照顧他……”

　　飯局結束的時候，陳子瑤似乎喝得醉了，她今天喝了很多酒，勸都勸不住，她的臉紅紅的，眼眶也微微發紅，看著讓人心疼。

　　飯吃完了，結了帳，我送陳子瑤回了家。

　　陳子瑤走路有些不穩，我想扶她又不好意思，走到了她家樓下，陳子瑤說：“你趕緊回去吧，一會宿舍關門了，我上樓就睡覺了，腦袋迷糊。”

　　我堅持把她送到了樓上，上樓的時候，我扶著她的胳膊，她身上的香氣又向我襲來，我心里一陣慌亂。

　　進了屋，我把她扶到床上，陳子瑤顯然醉了，她閉著眼睛仿佛有些意識不清，我幫她脫掉了鞋子，她穿著粉紅色襪子，她的腳修長又性感，可愛極了，我六神無主地望著她，看得我心驚肉跳，我遲疑了一會，給她蓋上被子，又倒了一大杯水放在床頭。

　　看著眼前這個美人躺在床上，我心臟都要從胸口跳出來了。

　　她此時臉頰緋紅，緊閉著雙眼，美麗得像一塊大蛋糕。

　　我腦中的小惡魔拎著三股叉竄了出來，表情邪魅地對我吼道：“你看她多美啊！趕緊下手吧，撲上去！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啊！你都單身這么久了，該開開葷了。”

　　我腦中另一邊的小天使也竄了出來，正義凜然道：“白小杰，你是個成年人，要對自己的行為負責任，人家一個小姑娘一個人在陌生的城市工作，無依無靠的，你不能趁人之危！”

　　小惡魔說：“你不下手，她遲早也便宜了別人！”

　　小天使說：“你要是真敢這樣，這事兒也夠你判幾年的。”

　　小惡魔說：“這么一個人間尤物，判幾年也值了！”

　　小天使說：“白小杰你不要變成惡心的人！”

　　一番鏖戰后，小天使終于趕跑了小惡魔。

　　我跟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陳子瑤告了別，便離開了她家，出了門，我又掏出自己的備用鑰匙給門加了鎖。

　　回去的路上我忽然感到全身酸疼，兩條腿像灌了鉛一樣沉重，但心里滿是幸福的感覺，腦海中一直回憶著今天跟陳子瑤在一起的畫面，又很后悔自己錯失了一次千載難逢的機會。

　　我努力地翻過了學校的圍墻，游魂一般飄回了寢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