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老兒老眼昏花，再加上離著老遠，連看都沒看清，又如何記得兩位法師模樣？”上了年紀的店家自嘲一笑，想了想，才說：

　　“不過，當時有人說，曾在清烈公祠見過那位口吐火焰的法師拜訪朋友。”

　　清烈公祠？

　　那就是屈原祠了，神宗皇帝時才改為清烈公祠，位于歸州州治秭歸縣，與峽州相鄰。

　　打聽到消息的兩人稍作休息，再次出發，離開前還專門去城南看了看。

　　在周邊樹干上，確實有劍斬過的痕跡，與之前大霧那夜包道乙祭出飛劍留下的痕跡極為相似。

　　匆匆趕至秭歸，在街上略一打聽，兩人不僅得知了清烈公祠位置，還得到了一個意外的消息。

　　“那位能使飛劍的法師偷了天書后，還在我這里吃了碗面呢。”眼前的面攤老板語氣自豪，放下面團，又極為遺憾地說：“早知那位法師是個有本事的，我就拜他為師、學習仙法，也不用在這快過年的時候還出來擺攤。”

　　對于面攤老板的話，兩人全當沒有聽見，道謝后牽馬離開。

　　“沒想到，師父竟然真偷東西了。”鄭彪神色復雜，他還以為師父說笑的。

　　“不知什么東西竟讓師父如此惦記，難不成真是天書不成？”江川的心思卻并不同。

　　在他看來，包道乙雖然比不上羅真人、公孫勝之流，但好歹也是能使飛劍、召喚神將的高人，能被他惦記的東西肯定不是凡物。

　　“大哥，現在怎么辦？”江川想要去看個究竟，但憑他一人有點危險。

　　“先去看看再說。”鄭彪做了決定。

　　不論如何，還是先確定師父生死再說。

　　兩人循著位置，出城往東行了幾里，遠遠就看到了沱水灣邊的廟宇。

　　“應該就是這里了。”

　　在林子里找了僻靜位置拴好馬，兩人徑直往正門走去，打算以祭拜屈原的名義在內打探。

　　剛一進門，迎面便有一道人走來，頭頂鐵道冠，一身絳色道袍，面目黑丑，極其兇惡。

　　江川正要給對方讓路，就見丑道人突然停下，扭頭看向兩人：

　　“你們這兩人，體內好大的濕氣。”

　　濕氣？

　　怎么，你要給我拔罐嗎？

　　江川下意識就要去問。

　　但修為稍高些的鄭彪卻發現了不對，拉住江川，向后退了幾步：

　　“道長體內，倒是好大的火氣。”

　　火氣？

　　江川瞬間明悟，左手掐訣，右手拔劍。

　　“看來你們知道了我的身份？”瞧見他動作的丑道人不屑一笑。

　　“先前還不知道，現在卻是知道了。”莫名被鄙視了的江川心說你笑尼瑪呢，但面上卻冷冷回道。

　　這丑道人十有八九便是斗法故事中的另外一位主角，也就是能噴火的那位。

　　“瞧你們氣息與包道乙同出一路，又追到了這里，應該是包道乙的徒弟吧。”丑道人也極為聰明，三兩句就猜出了江川兩人來歷，緊跟著又是那副眼睛長到腦門上的表情：

　　“連包道乙都不是我的對手，你們兩個敢追到這里，不怕道爺滅了你們滿門，絕了傳承？”

　　“你把我師父怎么樣了？”鄭彪右手按在腰間，沉聲發問。

　　“哈哈，你說呢？”丑道人抱臂一笑。

　　“我說你大爺。”江川手訣掐動，身周十丈內，陡然有濛濛霧氣升騰。

　　而鄭彪更是金磚在手，昏沉黃光游走，就要祭出。

　　“住手。”

　　后方突然傳來大喝，未等幾人反應，一聲尖銳厲嘯后，一道三尺金光橫在三人之間。

　　雖然有光華阻擋，但江川還是看清了金光中的那物。

　　這竟是柄飛劍。

　　而且，其上光華湛湛，比起包道乙那半熟不熟的模樣不知道厲害了多少。

　　“是誰？”

　　江川轉眼去看，卻看到了讓人不解的一幕。

　　只見正殿門前站著三人，為首兩人一者高冠博帶，氣質高雅，仿佛名士大儒，手捏劍指，正操控飛劍。

　　相比之下，另一人就比較磕磣。

　　身材矮小，滿臉橫肉，一頭灰白頭發亂糟糟的，好像十天半個月沒洗過一樣，正有些驚喜地看著兩人。

　　“師父？”鄭彪大吃一驚。

　　江川也頗覺意外。

　　本來他以為，包道乙絕對死定了。

　　沒成想，不僅沒死，而且滿面油光，好像還很快活的樣子。

　　“徒兒啊！”包道乙笑著招了招手：“快過來，拜見你們師伯。”

　　師伯？

　　你不是自學成才后來又加入赤松宮么，哪里來的師兄？

　　江川心中疑惑，但還是繞過飛劍，來到兩人身前，沖著高冠老者見禮。

　　“師伯。”

　　“不用多禮。”老者的目光并未看向江川兩人，而是落在那丑道人身上。

　　“朋友何必這么大的火氣，雖求法不成，但閑暇時若愿來廟中一敘，我們還都是朋友。”

　　“哼，不用了，荊先生名流高士，道爺區區旁門，又豈敢高攀，告辭了。”丑道人面色難看，說話也極不客氣，隨即就揮袖離開。

　　等丑道人走遠，老者把手一招，金光飛回腰間劍鞘，對身后跟著的中年文士交待一句“關門”，才看向了江川兩人。

　　看到鄭彪時，老者點頭贊嘆：“不錯，根基過人，生有靈根，足以繼承包師弟道法。”

　　“那是”。包道乙謙虛地點了點頭。

　　等輪到江川時，老者眉頭皺起，才有些不確定地說：

　　“雖然晦澀莫名，但頂上光華閃耀，絕非凡俗可比，縱是鄭師侄根基過人，也遠遠不及。”

　　“我就說吧，我這二徒弟連我都看不出，肯定不是一般人。”包道乙接過話來。

　　“先隨我入殿吧！”老者沒理對方，往殿內走去。

　　“走吧。”包道乙見兩徒弟疑惑，卻并沒有解釋，拉著兩人往殿內走去。

　　“來拜拜吧。”老者點了香，讓兩人拜屈原神像。

　　等拜過后，往蒲團一座，老者開門見山：

　　“我雖與包師弟并非同門，但早年江湖相遇，同在山中得一前人秘訣，也算有了點同門之誼。

　　“再者，此番他來盜我秘訣，被我拿住后，以此苦苦哀求，我才放了他一條生路。”

　　包道乙神情尷尬，連忙說：“都是過去的事情了，還說這些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