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烏云密布,雨也淅淅瀝瀝的下著。
楓露閣中的陸館君手撫著額,擦著如雨下的汗珠,雙眸竟有些酸痛。無疑,她經歷了昨日之事如今才完全蘇醒了過來。
但她這次顯然是被夢魘住了,此刻她的心里只單單存了幾許的驚慌失措。
她心想著我陸館君什么世面沒有見過,不就是在夢中遇見了一個紅衣女子嘛,雖說那扮相像自己行走江湖時的那模樣,可大抵還是大有出入的。
雖如此,但不足以為懼怕。
奇的是夢中的陸館君在石巷遠處,見到了一位女子在云霧繚繞中踟躕不前,雖遮掩去了面容,但瞧那身形,也是婀娜多姿的很。
待陸館君踩著步子快要至石巷里的盡頭時,那位紅衣女子也瞧得十分清晰了。但....她越來越靠近陸館君,而這畫面也越來越清晰逼真。陸館君才發現這女子的五官早已血肉模糊,紅衣也被鮮血染成了了紅褐色,鬼魅十足。
這場面,雖說陸館君瞧得多了。可這夢里人生地不熟的,又孤生一人屬實難免起懼怕之意,因此才嚇得額間連連冒汗。
露眠兒與靈蕓在這楓露閣中守了一夜,陸館君醒后只見他們支撐著雙手躺在自己的榻前。
昨日她們見大小姐久久未蘇醒,露眠兒才從凌風侍衛處才方知小姐是因疾暈倒,這可急壞了露眠兒與靈蕓,這小姐的身體不是一向康健的很嘛,怎的突然說暈倒就暈倒。
她們本以為王爺抱著王妃從青祠到了楓露閣,是夫妻恩愛的意思,可誰曾想王爺抱著大小姐入了楓露閣后不到半刻就去了書房。
哪怕夜晚時,也未曾聞問大小姐。
此時的陸館君調整好了自己的思緒,不為夢魘而牽牽絆絆,畢竟能學會武功的人多多少少會有些內力運氣。
歇息小刻后,陸館君便有些按捺不住了,實在是悶得慌,這悶得自己竟然一直充滿笑意呆呆的望著這榻前兩位如花似玉的姑娘。
許是露眠兒與靈蕓也是淺眠而已,又許是感覺到有人瞧著她們。當他們醒后,眼神齊刷刷的望向榻上的陸館君,眸子里都帶有些喜色,開心的言道“王妃,你終于醒了,可急死我們了。”
靈蕓緊緊的抓住陸館君的右手,而露眠兒則抓住陸館君的左手。確實,陸館君的醒來,她們的心無疑是平靜了下來。
陸館君巧笑嫣然,把她們的手放在了一起,便說道“我這不是正好好的嗎,替我梳洗吧,這身上實在是酸痛的緊,許是躺久了的緣故。”
露眠兒與靈蕓伺候陸館君梳洗時,露眠兒因為昨夜王爺并未來瞧自家王妃,心中很是忿忿不平。她的巧手一邊梳著陸館君的發髻,一邊嘟著嘴喃喃道“大小姐,現在你可是嫁入王府中了,可是倒也是得上上心了。”
陸館君詫異露眠兒為何會如此說道,便放下了手中的胭脂。那朱唇皓齒,明眸淺笑,悠悠然的說“我嫁入王府,只想恪守本分罷了,至于其他,強求不來。”
“那王妃你如此,可雖說是王爺昨日抱著你回了楓露閣,可是入夜時王爺并未來瞧王妃,而且去了書房,本以為王爺會待王妃會另有不同呢。”一旁端著金木盆的靈蕓幽怨的說道。
此時的陸館君似是把丫環們的話聽進去了,又好像并沒有。
總之,陸館君來到這兒的目的,并不是說想成為沈王妃,畢竟怎么可能會替代得了沈王爺九年前逝去的王妃呢。
待梳洗完畢后,露眠兒便把靈蕓拉到了一個角落。她沒好氣的對靈蕓說道“靈蕓,大小姐雖待我們好,我們有時可別僭越了才好,你方才說的那樣直白,大小姐才剛嫁進王府,可別讓她聽了傷心了。”
靈蕓聽后也甚覺得是自己太過唐突了,可這也令人毫無法子嘛。她瞪著眼珠子躍躍欲試的便對露眠兒說道“露眠姐,你猜大婚第二日,我看見了什么?”
于是,靈蕓湊到露眠兒的耳邊,緩緩的說道“大小姐的新婚白帕,并未落紅”。
靈蕓曉得這些成親的細節,也多虧了陸館君大婚前來陸府的禮儀姑姑。要不然,她也不可能知道這些。
露眠兒聽后,雙眉微蹙,久久沉默未語。
也是陸館君打破了角落里的沉寂“露眠兒,靈蕓,我想一個人去后院走一走,我的身體已經恢復的不錯了。”
露眠兒聽了陸館君這話,急忙從內閣里拿出了一件白色披風為王妃系上并一直叮囑陸館君小心著涼,早去早回。
終于沒有什么可束縛的了,還是一個人逍遙自在。陸館君漫步與后院,這王府后院也是真的氣派,這院子里的花也太多了吧,不出意外應該有百多種不同品種的花了吧。
這曲徑通幽,白墻綠瓦,老竹多韻。實在是讓人舒適的緊啊。
正當陸館君陶醉在這讓人心曠神怡的物象時,遠處來了一位一襲青衫長袍,發間只別了一支玉簪子的公子,額間還是依舊留著那兩縷龍須。
待他離得陸館君近了些,便言道“陸家大小姐,別來無恙啊,沒想到如此之巧竟在這院中遇見了你。”
陸館君聞聲便回頭望了望,這公子竟是自己待字閨中時經常求親的那位公孫衡么。真是冤家路窄,這怎的如狗皮膏藥一邊到哪就能遇見,我是多么想安靜片刻啊。
其實陸館君對他也談不上喜歡,也談不上不喜歡。只是瞧著公孫衡一介公子,竟....長了一雙比女子還媚態十足的狐貍眼,有了狐貍眼也算說的過去,可眼角竟...還有一個淚痣。
這還不算,主要是陸館君身為唯一的陸府大小姐,爹爹又是有些名望的,因此在他們的眼前陸館君時常會扮作一位知書達理,溫柔賢淑的女子。
而公孫離也正是喜歡那一個知書達理,溫柔賢淑的女子,可自己其實就是一個嗜好自由,不羈的人。
若非如此,陸館君定不會拒了他的提親,畢竟,應允之后定是委屈了公孫衡。
陸館君思索了片刻,而公孫衡不知何時已折了枝清雅潔白的菡萏拿在手中把玩并說道“菡萏泥連萼,玫瑰刺繞枝。不知陸家大小姐是這菡萏還是這如刺的玫瑰。”
當一陣微風吹過時,這院中有幾枝花花也慢慢飄向了地面。這秋風也是稍顯的急了,陸館君只淡淡的說道“還請公孫公子,依著禮數你應稱我為沈王妃。”
公孫衡頓了頓,眸子里閃出了些許失落,雙手于禮,而手中的菡萏緩緩的掉到了地面。只答到“是啊,堂堂陸府大小姐已為人婦,是公孫衡的不是,還請王妃莫要怪罪。”
當他頓了片刻,復言道“我只想看你安好與否,既然王妃安好,那我便不叨擾了。”
陸館君望著公孫衡愈來愈遠的背影,輕輕嘆息。俯身撿起了那枝菡萏,只是未曾料到公孫衡是如何執著,可這到底是因為什么,是愛?可這愛又是什么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