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停住腳步,他的眼前,已經不再是那座演武臺,而是片狹窄而又逼仄的山道,亂石嶙峋,雨水雜碎,他攥著千機劍,眉頭緊皺,也不知那里出了問題。
他幽幽吐出一口濁氣,眼神逐漸變得清明。
沿著山道,逐漸接近山頂。
雨勢有漸小的趨勢。
山頂上,有一道虛影,雙手握著劍柄,站立不動如松。
他的一只手倒提劍柄,另外一只手握住手腕。
隨時可以將插在地上的那柄劍,直接拔出。
雨珠落玉盤,山頂的霧氣繚繞。
忽然,那虛影拔劍而出,一劍斬下。
轟隆一聲,霧氣應聲而散,山頂的一面,被這道劍氣斬開清明與太平,露出了原先的真面容來,歷經滄桑的臺階,有一道模糊的,泥濘的黑影,緩慢登階而來,收起千機劍,秦淮站在了霧氣所開的那一條道上。
秦淮的衣袍沒有破碎之處,身軀也沒有受到一絲一毫的劍氣創傷,但是秦淮的精神格外的亢奮,秦淮感覺到,這次的虛影的隨手一擊,給自己帶來的壓力有多大。
秦淮身上的衣袍隨風搖曳,發出輕微而又緩慢的獵獵響聲,周遭不斷霧化,更像是幽游的魂魄聚攏而來。
秦淮的面容逐漸凝重,他認真審視著山頂上的虛影,虛影身上的衣袍,竟然也開始了絲絲縷縷的霧化,袖袍之中搖曳纏繞著一條又一條細小的蛟龍,看起來煞是威武,這些都是靈氣的凝聚。
秦淮終于將千機劍,持在手中,不再準備用劍鞘對敵,緩步走上山頂。
這一次對面的虛影沒有直接出手,而是靜靜的看著秦淮,仿佛等著秦淮先出手。
秦淮拎起千機劍,渾身氣機灌入劍中,雪白的劍鋒被輕輕旋轉而出。
秦淮輕吸一口氣,沒有急著出手。
對面虛影仍然按著長劍,保持巍然不動。
秦淮笑了笑。
“既然這樣......”
他拎起千機劍,輕聲喃喃道
“那我可就上了?!?p> 山頂之巔的霧氣,陡然被切斬而開。
秦淮踏地掠出,千機劍劍鞘被他自上而下的掄砸而下,此時用的還是棍法中的“砸”,虛影在這一瞬間拔劍而起,遞出了一道刁鉆而又詭異的長線。
一蓬劇烈的劍光憑空炸開。
秦淮面無表情,那千機劍劍鞘被巨大力量震得險險脫腕而出,卻仍然在秦淮的掌控之中,半秒鐘的時間,右手的千機劍也順勢砸下。
這一次卻是劍招,砸劍!
這是秦淮根據自己學習其他千機劍形態所悟出來的劍招。
虛影腳底凹陷下去,土石飛濺,這虛影的喉嚨里發出了一聲輕微的悶哼。
秦淮在等著虛影用出劍招,畢竟秦淮腦海里有無數劍道秘卷,若是他使出自己曾經所學過的劍招,那么秦淮的劍式立馬就會瓦解虛影的劍招。
但是虛影并沒有。
虛影直接迎著大雨狂奔,氣勢洶洶。
雖然雨勢已經不大。
兩道影子,撞在了一起。
虛影的劍法很特別,秦淮感覺這虛影仿佛在將自己所有的思緒,全都放空,然后遞出由零到一的一劍,他的腦海里不再有劍譜也不再有套路,每一劍都是全新的一劍。
秦淮很快就知道,這虛影的道在哪里,他要追求極致的簡單,選擇忘卻所有的劍招和劍意,只遵從自己的本心,凝聚劍心。
他所走的劍道,便是一條只屬于自己的劍道。
秦淮之前是把所有的劍訣,劍法都看一遍,學盡天下法,這未嘗不是另外的一種“劍道”,與本身而言,本質上并沒有高低之分。
秦淮的表面看似平穩下來,實則還是內心一片紊亂,沸反盈天,有著沖霄而起的趨勢。
“這秦淮,真不錯,已有自己的劍心雛形了,假以時日,劍道必成,你這次算是給書院找了個好苗子回來?!?p> 四周的其他參加考核的人員都已經不能分心干別的事了,秦淮和虛影的大戰對他們的幫助很大,有太多太多可以學習的地方了。
說話的是書院管事,和何岳峰。
“那必須的,我的眼光可沒差過。”
何岳峰臉上露出都是我的功勞的表情。
“行了,別夸你兩句,就要上天了,好好看吧,這對我們來說,也是不可多得比試?!?p> ......
“砰”的一聲。
像是重錘砸中鐵條,發出不堪重負的一道脆響。
虛影的身子,向后傾倒而去,他一只手持劍柄,另外一只手,雙指并攏,自劍鋒上一掠而過,擦拭出一蓬清涼的火光,整個人腳底踩踏山石,倒退數步,然后站穩身子,長長吐出一口沉悶氣息。
秦淮這一劍,出自劍宗當中某位長老的“重劍劍意”,與砸劍略微有些不同,重劍講究的不是蠻力,而是恰到好處的放大,一輕一重,一快一慢,講究出必中,中必傷。
劍招的對攻,進行了數百次碰撞。山頂方圓半里之內,被劍氣摧枯拉朽掃開,霧氣早已經蕩盡。
秦淮的氣息已經有些不穩。
虛影也并沒有好到哪里。
霧氣蕩開之后,兩個人隔著數尺距離。
雨勢逐漸變小。
虛影原本鼓起來的胸膛,緩慢回蕩,而后袖袍收攏,收劍回鞘。
他看著秦淮,雙手飛快的將劍拔出。
秦淮瞳孔收縮。
有一道殘影掠出,根本來不及反應。
山頂之中,漫天寒光驟現。
一道鮮血噴薄而出,秦淮的肩頭,撕開了一條頎長的裂口,深可見骨。
虛影又一次收回了劍,猩紅的鮮血與劍光齊飛,他目光炯炯,盯著秦淮。
璀璨雪白的霞光,自秦淮的肩頭飛涌而出,宛若蝴蝶簇擁,覆蓋在傷口之上,鮮血很快止住,結痂。
“拔劍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