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聽完夫子的話，思考一會，才緩緩回過神，站起身來，對夫子深深行了一禮。

　　“夫子，學生受教了，你這看似在提問我，其實是在給我上課，學生定當堅守本心，不會讓夫子失望的?！?p>　　“坐下，坐下，不要這些太多的規矩，你三師兄又不在這，沒事的?！?p>　　夫子不急不緩的揮揮手，示意秦淮繼續坐在蒲團上。

　　“來說說你的疑惑吧，我知道的就會告訴你?！?p>　　“是，夫子，我想先問問，您幫正南城萬書坊的川學斌，川先生看過傷勢，他真的沒辦法了嘛？”

　　“你說小川啊，我也很惋惜，他傷及本源，直接燃效壽命，真的無能為力了，你這千機劍是他傳你的吧，你先在書院好好修行一段時間，然后去多陪陪他吧?！?p>　　夫子聽完，露出沉思狀，眼神里也帶著惋惜之色。

　　“真的這樣了嘛······學生知道了?！?p>　　秦淮聽到夫子親口確認，呼吸聲都變重了，之前問過系統，系統也沒有辦法，現在整個天諭大陸的第一人也親口說這般，秦淮雖然早有預料，還是格外傷感。

　　“別難過了，你既然繼承了他的衣缽，你就要帶著他那一份好好活下去，這樣才對得起他。”

　　夫子伸出手慢慢的摸著秦淮的頭，安慰著秦淮。

　　“還有什么問題？今天有的我都幫你解決了，過兩天我要出趟遠門，不能在書院給你們解答疑惑?！?p>　　“夫子，是和之前那人有關嗎？”

　　秦淮想起在他前面進來的人，這一路上也沒見到。

　　“有點關系，不過和你沒關系，你現在主要就是好好修煉，學習。等你在成長一些的時候，就可以告訴你的。”

　　“是，夫子，弟子也有三問，請夫子解惑?！?p>　　“說?！?p>　　“這第一問，聽聞夫子認為人性本惡，不知可曾聽過人性本善，就是主張人性的根源點是善的，有善端才會有善行。我不否認在人類社會中存在有惡行，但是惡行的產生則是由外在環境所造成，所以惡是結果而不是原因。如果硬要說惡是因不是果，也就是說人性本惡，那么人世間根本不能產生真正的道德。如果人性本惡，人類一切道德規范都是作為人類最大的利己手段，當道德成為手段時，道德還是道德嗎?”

　　“但是事實證明，人還是有善行、人還是有道德、還是有利他人的行為。如果人性本惡，那么我們只有兩種選擇，第一個是活在一個“老大哥”無時不刻不監督我們的世界當中，第二個是我們人類社會將是彼此不再相信.如果這樣的話，我就會看到一個老太太跌倒了有人把她扶起來，人們則說那人居心不良。但是我們會發現，在歷史社會當中，沒有一個絕對權威的君主曾經產生過，但是舍己為人的事情在不斷地發生.而在生活當中?！?p>　　“故，望夫子解惑?！?p>　　“哈哈哈····，不錯不錯，這第一個問題就很好，要學會質疑，不用覺得我說的都對。”

　　夫子大笑出聲，驚的云海都翻滾的更加劇烈。

　　“人性混沌，無分善惡。人性就像一個凹凸不平的物體，從不同的角度，不同的時期，所看到的都不一樣。”

　　“我所提到的人性本惡，和你所說的人性是不同的，你所說的人性是綜合體，是先天和后天的集合體，我所提倡的人性本惡，闡述的只是人的先天屬性，是人的無窮欲望和不受控制本能。但人的先天沒有學習時，他是不知道對錯的，這就沒有善惡之分，我并不否認后天的學習可以是人性改變，而我也正是這樣做的，辦書院，教化萬民?！?p>　　“夫子，法理，顧名思義，是站在律法的角度分析人是否違法，然后依法執行，依典處理。而情理，卻是人站在自己的角度去觀察，看的是否公平。站的方位不同，看到的公平自然不相同，所以，情理和法理，總會不可避免的發生沖撞。”

　　“故弟子第二問是，律法和情理孰輕孰重？”

　　秦淮聽完夫子的解釋，也不在追問，思考一番，問出了自己的第二問。

　　“為難老秀才嘍，我若說律法重要，那就是不近人情，若是情理重要，就是自己就否定了，自己定的規矩。”

　　荀夫子搖了搖頭，眼中閃過一絲精光，眼皮搭了下來，眼角的皺紋都擠在了一起。

　　“不過我還是覺得，律法比情理重要。當律法和情理產生沖撞，不管這沖撞多么激烈，只要問心無愧，只要公正執法，那么真正為你著想的人，必定為你的堅持感動，必定為你的執著而心疼，而不再用情理去牽拌你的法理，只有做到錯必咎，過必懲，天平才能真正的做到不偏不斜?！?p>　　“有人這么說，自由是能力減去欲望，那么以“自由”為目標的人是最不自由的，因為他的欲望是這世界上并不存在的東西，也就是無窮大了吧。那什么才是真正的自由。”

　　秦淮緊接著開口說道。

　　“這是弟子第三問?！?p>　　“你是想超脫吧，先是人性，再到律法，現在又是自由，也就是來到這個世界，被這個世界掌控，現在想著超脫這個世界?！?p>　　荀夫子站起身來，走到云亭的欄桿邊，手一揮，之前翻滾的云海，瞬間平靜了下來，波瀾不驚。

　　“我們痛恨規矩的同時，又依賴規矩?！?p>　　“自由的人不一定擺脫了捆住自己的所有束縛，擺脫束縛也并不必定能夠帶來自由感?！?p>　　“我覺得自由分為兩種，第一種自由是脫離外界束縛而獲得的自由。這也是人們經常追求的一種自由。另一種自由是擁有自我力量而獲得的自由?！?p>　　“第一種自由，脫離這些束縛后，雖然會感到一瞬間的快樂，但隨之而來的可能是恐慌。當人們有機會自主做出選擇時，可能會發現這件事原來并不比之前在束縛中時容易。更重要的是，在脫離束縛的同時，我們與重要他人、與外界的連接也斷掉了。我們可能感覺自己像一個“沒有根”的人，無處承接，并因此產生一種根本上的不安全感?！?p>　　“第二種自由不是脫離連接的，它必須從連接中獲得。在這種新連接中，我們能夠感受、呈現出自我力量，我們源于自己內心的真實渴望而行動，想要追求真正的自由，只靠想辦法擺脫外界束縛是不夠的。當我們找回真實的自我，并用更積極的方式與世界建立新連接，我們就能夠在生活中承擔起更大的自由?！?p>　　“故而，現在的你還是想的太多，我暫時也沒什么教你的了，你下去吧，先去找童謠給你安排住宿，你是全屬性體質，就直接修行源法吧，對別人來說會修行太慢，對你不會有這個問題的，其他的，你就自己看書也行，問師兄師姐也可以。等我回來之后再見你?！?p>　　說完，荀夫子便不在有動靜，只是靜靜的看著云海，仿佛能看穿一般。

　　“那弟子告退，等夫子出門歸來再來找夫子解惑?！?p>　　秦淮見夫子語氣少了之前的和藹，以為自己的問題惹到夫子不快，便也不敢繼續打擾，站起身來，深行一禮，沿著來時的路，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