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青藤剛進院子，就直奔書房。
越錦川將視線從書頁挪到她的身上，展顏笑說：“回來啦。這一趟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青藤笑著，略有些靦腆的搓著手，“奴婢這段時日跟著碧絳學到了很多。”
錦川笑了笑，望向空無一人的門口，詢問道：“碧絳呢？”
“在后面呢！我心急小姐，跑得快些！”青藤清脆的話音剛落，就聽到了門外有腳步聲傳來。
只見碧絳一身深藍的長衫，大步胯了進來，向錦川屈身行禮：“屬下見過小姐。”
錦川眼中盡是欣賞，贊嘆道：“碧絳身材修長，這身衣裳穿起來顯得干凈利落，十分颯爽。”
青藤對碧絳笑說：“小姐時常私底下對我們說，若是她能長你這么高就好了。”
錦川嬌嗔了一聲：“不許說我！我在這群世家小姐里頭，算個兒高的呢！”
碧絳笑了笑，問起了正事：“小姐，聽綠枝說，前幾日有人潛進府中？”
錦川正了正神色，不再與青藤胡鬧，將此事細細道來：“那日我從宮中回來，一路上未曾發現有什么不妥。后來在府門口與蓉婆子說話的時候，就感覺有些不對勁了，可是并未看見人影。乘著軟轎往回走的時候，綠枝看到禾安塔上有人出沒，膚白個子高挑。我們回到臥房時，我正與綠枝說話，屋頂的瓦片又有響動，我出去查看，四周并沒有看到什么可疑之人，后來回房之后看到床上……有人來過，且弄得很亂。”
青藤氣憤得正想說話，碧絳卻制止了她，轉而又問錦川：“小姐可有什么發現？”
錦川繼續說：“此人似乎是有意而為之，在綠枝發現他之后雖然躲閃，卻故意不關窗，在我和綠枝有所猜測之后又故意弄響瓦片，后來又故意弄亂床鋪。”
錦川一連道了幾個“故意”，似乎讓猜想又真了幾分。
“那小姐猜測是誰？”碧絳忍不住問。
錦川瞇起了眼睛，冷冷的吐出三個字：“司行霽！”
“草包二皇子？”青藤有些不敢置信。
錦川為了增加可信度，又補了一句：“綠枝也這樣認為。”
青藤暗自撇撇嘴，不說話了。
錦川看了一眼皺著眉頭沉思的碧絳，繼續說：“而且我吩咐翠柳開始查他的時候，卻什么都查不到，似有一股很強大的勢力在暗中阻撓。”
青藤偏著頭問：“那再有人來過嘛？”
“沒有。”錦川看向碧絳，“我讓綠枝去摧雨樓調了幾個人安插到了府里，而且四周也布上了暗衛，可是那人再也沒有來過了。”
錦川回憶著這幾日的情形，試圖再找出什么有用的線索，碧絳也不停的在思索，青藤見她們倆都不說話了，也就不敢出聲打擾了。
“小姐。”綠枝進來打破了這份有些詭異的安靜，“公主殿下邀您今日午時過后去城西的馬場，說是要教您騎射。”
“這么快？”錦川抬起頭，神色有些驚異，“圍獵不是在下月月末嗎？”
綠枝頗有些好笑的說：“可是公主殿下念著你不會馬術和射箭，特地提前一個月教您。不僅是今日，往后怕是都要去的。”
錦川有些苦惱：“她那些伴讀也在吧？讓我去與那些小姐們虛與委蛇，實屬要了我的小命。”
“哈哈哈。”碧絳笑得十分爽朗，“小姐長這么大，怕是就與越家的珊瑚和琉璃打過交道。”
“小姐。”綠枝雖然也跟著笑，說出的話卻還是很正經，“奴婢早就讓繡春坊幫您準備好了一身騎射裝，不如現在就穿上試試？”
錦川悶哼了一聲，有些不情不愿的站了起來。
“小姐的衣裳一向讓繡春坊包辦，大小應當是沒有問題的。”綠枝說。
“嗯。”錦川走到門口才想起來，回頭對碧絳和青藤說，“你們倆先去休息吧，休息好了就準備去查那個人。”
“是。”碧絳抱拳，“摧雨樓和聽風樓已經準備多年，就等主子一聲令下。”
錦川十分欣慰，拍拍她的肩膀，“有你回來我就安心許多了。”
“跟隨著主子，屬下也心安。”碧絳說。
“行了，我先去了，你回吧。”錦川收回手，又瞥了一眼青藤，轉身走了出去。
綠枝朝二人作了個揖，轉身跟了上去。
到了臥房，錦川自己解開腰封，褪下裙衣。綠枝呈上早已準備好的騎射裝。
“墨綠的？”錦川自己抖開衣服，眸中閃過一絲驚喜。
只見那身衣裳上白下綠，中間過渡似潑墨一般，領口和袖口只有一圈極簡的紋路。
“這衣裳甚得我心。”錦川面露喜色。
“奴婢為您更衣。”綠枝接過衣裳，“奴婢想著，騎馬會卷起塵土，淺色的衣裳容易臟，而且臟了很難看，然后騎射裝也不需要很繁瑣，又趕工期，花紋便簡單些。小姐喜歡的話，奴婢讓她們再染一件暗紫色的來換著穿？”
“嗯，你做事一向用心，也知我心。”錦川自己拉了拉領口。
綠枝幫她系好腰封，往后退了兩步，盯著她的衣裳狀似無意的說了句：“卻不能讓小姐安心。”
錦川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后笑著伸手戳了一下她的額頭，“你怎么與青藤那丫頭一樣了。”
綠枝笑笑，柔聲說：“奴婢幫小姐重新梳頭吧。”
“嗯。”錦川在梳妝臺前坐下，透過銅鏡看到綠枝面上有幾分哀色，知道她又是多想了，“碧絳是咱們幾個中年紀最大的，我七歲那年來到越府時，她都十二了，就像姐姐一般護著我，帶著我習武。”
“奴婢知道。”綠枝靜靜的拆開她的頭發，用木梳一下一下的梳著。
錦川見自己似乎又說錯話了，便再次轉移話題：“青藤這一趟回來，就像長大了許多，沒有那么咋咋呼呼了。”
“是，今天在外頭看到我，還停下來喊了一聲綠枝姐姐。”綠枝一邊回話一邊梳頭。
“她小你四歲，叫你一聲姐姐也是應該的。”錦川輕笑，“想她當年來越府的時候，還是個四歲的小娃娃，最喜歡跟著碧絳轉來轉去。”
綠枝沒有說話，手指在她的秀發之間翻飛，先是在頭頂編了兩股辮子，然后匯聚在一起綁了一個高馬尾，顯得越錦川十分英氣。
“這樣可好？”綠枝將她耳旁的碎發整理了一下，看著鏡子里錦川精致的面容，輕聲問道。
“好。”錦川說，“時辰怕是也不早了，今日早些用膳，提前去那里，可不能讓她們等著。”
“是。”綠枝說，“那奴婢現在就去傳膳。”
錦川從銅鏡里看著她屈身行了個禮，然后就退了出去。她回頭，只看到綠枝匆匆離開，消失在門外的身影。
“她來府里也有五年了，還是這般小心拘謹。”錦川一個人自言自語，“就像當年初來越府的我一樣。”
她忽然想起那年母親去世，父親兵敗，越家老太爺承父親的恩，將她帶回越府，然后自己和碧絳幾人，就開始在京城里扎根。
一晃都十年了，她已經及笄，卻是從未有過少女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