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木門上安裝的銅鎖是最復雜的鎖之一,里面采用了多彈子卡槽工藝,就是最高明的開鎖匠也要花不少時間才能打開。
張福的手有些哆嗦,不像是經驗老道的開鎖匠,也不像屢屢做案的慣偷,但他手中的那把看似普通的鑰匙實則非常不普通,因為它是活的。
當鑰匙插入鎖孔后,它開始蠕動,自主尋找彈子和卡槽,僅用了兩息時間,便聽到“咔嚓”一聲,銅鎖開了。
紅木門里有三間房,有人的時候從里面反鎖,沒人的時候用外面的木梢插上,拔開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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橫忌回來時,張福坐在柜臺前,神色自若,還沖他笑了笑,但在拿起筷子吃飯的時候,橫忌發現他手心里全是汗。
申時將盡,書店漸漸熱鬧起來,老板也回來了,橫忌更加賣力干活。
一個略顯富態的中年婦女帶著八九歲的女兒進來,在左邊第三排書架挑選課外書籍。橫忌手里拿闐拂塵,一邊撣灰一邊整理沒有放回原位的書籍。
“伙計,幫我拿下上面的那本書。”
中年婦女叫了聲,橫忌將拂塵放好,過去幫她從最上層取了一本書。婦女翻了兩下,搖頭道:“拿錯了,是旁邊那本。”
橫忌接過書,突然婦女的手從書下面伸過來,輕輕捏了一下,他的小臉頓時通紅。
“我年紀還小……”橫忌正準備說出經典臺詞,卻聽耳邊傳來一個聲音:”橫忌先生,不要做聲,將東西收下。”
幫婦女取好書,橫忌從書架里走出來,手心汗津津的,不過神色鎮定自如,舉著拂塵去了下一排書架。
此時,他的懷里多了一個小包,也不知裝的什么東西。但那婦女既然能叫出他的真姓實名,應該是調查處的人。
他現在不是激動,而是害怕。
如果書店真的有問題,如果被發現,后果難以想像。
難怪偽裝系能力者極少,因為這種能力既沒有戰斗力,并且時常身處危險的第前沿,一旦出現紕漏或差錯,最先死的就是他。
他開始懷疑最初的選擇是否正確,不過一想到家族的血海深仇和自己的平凡無能,他知道別無選擇。
中年婦女買了三本課外書,帶著女兒離開了,橫忌忙著招呼新的顧客,一直到酉時三刻,方才消停下來。
晚飯時分,張海照例去對面的館子叫了兩份飯菜,魯老板回家吃。
橫忌上了趟廁所,把那個小包取出來,打開一看,是一把鑰匙,跟張福那把幾乎一模一樣,另外還有三只“黑眼睛”。
不須留言,橫忌知道該做什么。
第二天中午,趁張福出去叫菜的時候,橫忌用那把鑰匙打開紅木門,進入第一個房間。
房間里的布置跟學堂差不多,除了講臺桌椅,兩邊依墻置放了兩排實木書架,上面擺滿書籍,在手夠不著的最頂層,擺放著古董類的裝飾物。
橫忌看到一個鍍金蟾蜍擺件,口里含了顆黑色珠子,正好跟“黑眼睛”差不多,于是取過一把椅子,站在上面,將黑珠子摳出來,再把“黑眼睛”塞進去。
本來還想去第二個房間,但估計時間不夠用,橫忌決定明天再放第二顆。
他剛退出不到十息,張福便急匆匆回來了,手里沒提飯菜,倒是臉色非常難看。
橫忌心驚,難不成被他發現什么?
“福哥,忘拿錢了嗎?”
橫忌明明記得他出去時拿了錢,但為了掩飾心中不安,無話找話。
“真是晦氣,有兩文假錢,飯館認出來不收。”
張福一邊說,一邊到錢柜取錢,沒多看橫忌一眼,應該說的真話。
橫忌是新來的打雜伙計,不涉及到收錢管賬,出現假錢,老板肯定不會賠,張福要當冤大頭,怪不得臉色難看。
吃過午飯,橫忌將盤子送回去,然后坐在店里的木凳上小憩片刻。這段時間,店里不會有客人,老板也不在,正好養足精神。
算算時間,橫忌到書店也有三日,已經發現不少疑點,主要集中在高級班。今天安放的“黑眼睛”一定會起到重要作用,能否揭開書店隱藏的秘密,就會靠它了。
“希望金蘭姐和玉樹不會牽涉其中……”
橫忌心情有些復雜,既想早點查清書店的事情,又想就此翻篇,讓那些見不得人的秘密永遠藏在未知之地。
突然,一股陰冷像蚯蚓般順著脊背向上蠕動,橫忌猛地睜大雙眼,向外看去。
門外閃過一個淡淡的人影,攸地不見了。
“什么情況?”
橫忌困意全無,起身到店門口左右張望,什么都沒看到。
但是,接下來的整個下午,他總是心神不寧,總感覺有人暗中盯著自己,好幾次猛地回頭,卻什么都沒有看到。
晚上,興趣組活動開始,金蘭獨自一人過來,沒看到玉樹,橫忌有些失望,又有些慶幸。
如果二女永遠都不再來書店,他就真正放心了。
時間緩慢流逝,金蘭一直到戌時五刻方才離開。橫忌暗中觀察她的狀態,暫時沒有發現異常。
晚上打烊后,橫忌和張福回對面巷道里的單間房,遠遠看到一個人站在門口。
張福變得很緊張,但腳步卻邁得更快。
走近一點,那人的外部輪廓越來越清晰,橫忌皺起眉頭。
受過專業訓練的他,已經認出,這家伙就是前天晚上跟張福在公廁偷偷摸摸見面的人。
“為何突然明目張膽了?”
橫忌腦袋出現大大的問號,知道情況不是很妙,但臉上波瀾不驚,還沖張福道:“福哥,門口那位是你家親戚還是債主,都找上門來了。”
張福沒吱聲,快步走到那人面前,正要開口,那人突然出手,切中他的脖子。
見張福倒地,橫忌知道跑不掉,還是扭頭就跑,因為他只是一個剛進城的鄉巴佬,如果表現得太鎮定,反而露出破綻。
跑出兩步,他便停下了,因為那人又擋在前面。
夜色之下,看不清那人相貌,但感覺胖乎乎的,似乎在那里見過。
“過來。”
橫忌走近幾步,終于看清那人嘴臉,不由得眼角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