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局生變,皇上也吐血暈倒,幾位大臣站在皇上寢宮外,面色沉郁,互相低語。
江太傅要說什么被丞相阻止,示意看向后方。
三皇子穿著黑衣緩步走來,臉色慘淡,抬眼看了一眼,朝大臣們頷首,越過去進了寢宮。
大家的目光齊刷刷在他臉上瞥了一眼,施禮后,又看著他的后背,心里忍不住嘀咕,真是幸運的人啊,大衍未來也只有他了。
三皇子姜策卿步入暗影時,眼底到底是露出了一絲得意,趙友正巧看來瞥見后,垂眸施禮,吩咐人去為皇上取湯羹,然后轉身垂首在皇上榻前。
太醫隨侍在側,他低聲詢問,眉宇間滿是憂慮,而后在榻前跪下匍匐在皇上臉側,輕呼:“父皇。”
趙友快速覷了他一眼。
皇上悠悠醒來,看了他一眼后閉上,眉頭擰了一下,似疼痛似煩悶,三皇子更加乖巧的輕語,“父皇,有什么需要兒臣分憂的?”
趙友又覷了他一眼,心想,分憂解愁哪里比得上噓寒問暖啊,皇上也是垂老的普通人,也是一個父親。
三皇子又輕呼一聲,“父皇?!甭曇糨p柔低語,可連續的呼喚,到底讓人聽起來不對,急切什么啊。
皇上終于緩緩睜眼看他,目露詫異,“卿兒,你的臉怎么了?”
三皇子訝異,難道父皇還不知城門的事嗎?還是明知故問。
他輕飄飄道:“父皇,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兒臣不小心摔的。”
這時奴才端上來湯羹,趙友接住后又遞過來,三皇子起身挪開,趙友還保持躬身捧碗的姿勢,驀地抬眼,他是沒想到三皇子竟然直接挪開了,三皇子微愣,意識到了自己下意識的舉動,立馬捧住坐在床榻邊,準備喂羹。
皇上被趙友扶起,接著一口一口喝掉了三皇子喂來的湯羹,其實他的心里多少有些不耐煩,傷口還疼,父皇也并沒有再刨根問底。
皇上看他一眼,暮色沉郁的眼睛里一瞬間冷寂的可怕,而后柔和的嘆息,“你這孩子——是阿斐打的你?”
三皇子訝異,果然明知故問啊,他默了一刻,垂首道:“當前事多,這事太小不過了,父皇不必在意?!弊谏较壬f了不急于一時,就算他現在真想親自抽打姜斐一頓,那也得忍著。
哪知皇上卻冷聲道:“怎能算小事,凡事不能優柔寡斷,是非曲直要明斷,小事也能影響大局。”
這話有點教誨栽培之意,三皇子心里暗喜。
皇上又道:“我已經讓人去傳阿斐了?!?p> 這是要為他做主的意思?三皇子不禁想起以前太子受屈時,皇上似乎也是這樣為太子做主,那時候不管是否曲直,最后都是太子獲利,沒想到有一天這種待遇會落到自己頭上,但——呵,原來父皇并不是真的寵愛太子或者自己啊,父皇是寵愛這個位置上的人啊。
想到這,三皇子心里真是苦不堪言,曾經他是嫉妒太子的,甚至想問父皇為何只寵愛太子一人。
沒想到啊,真是可悲。
趙友插話,“皇上,丞相等幾位大臣還在外等候?!?p> 這句話終于將兩人糾糾結結的心思給撥正。
……
……
王府中寬敞的議事廳內,入目便是五米長寬的沙盤,內里是大衍的山貌地勢,插著幾面旗幟。
蕭殊燁平靜的站在沙盤前,伸手捻起一面小旗幟又伸手一插,邵安露出驚喜,拍掌道:“主子,您真厲害!”
有人不岔,拍馬屁誰又能比得他。
蕭殊燁覷他一眼,“看出了什么?”
邵安斂神認真的沉吟道:“這老狐貍為什么選擇泰安以東作為自己的大本營?”
蕭殊燁笑了笑,用一根細長竹節玉支,點在泰安的位置,“泰安以東也是大衍的東部,大衍以北是匈奴,以西是西涼,東北方有遼東,西南是我,那么他占據泰安以東也算是獨具慧眼,但縮在一角圖謀大計,此地面海依舊為大衍內地,選在這里能有多少勝算?”
邵安笑哈哈道:“從北出兵平叛,南部有我們,他還能有什么勝算啊,不過泰安那邊倒全是他的人馬,老狐貍也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藏了那么多兵馬?!笔f之眾可不算少了。
蕭殊燁抿嘴一笑,“所以他為什么如此自信放棄太子放棄就近謀逆而選擇這里?”
這還真不好猜啊。
邵安摸了一下腦門,“為什么啊?”
蕭殊燁冷嗤:“顧允中不是莽夫,所以他還有儀仗?!?p> 什么儀仗?。?p> 這時暗衛奏報,“主子,公主進宮了?!?p> 邵安聽到公主兩字頓覺腦神經疼,他真是累啊,替主子著急。
蕭殊燁頷首,走之一旁,盔甲一一套在身上,邵安驚奇的道:“主子,您穿這個做什么?”
這副盔甲可是上戰場的時候才穿啊。
盔甲上身,威風赫赫,他的神情都顯得鄭重肅穆,驀地看向邵安,“那些意圖求娶公主的,你去挨個敲打一番。”
邵安興味,敲打一番這種事他最擅長了,“怎么說?”
蕭殊燁垂著頭摁著貼合的護腕,連眼都不抬的道:“就說——阿斐瞧不上他們?!?p> 站在蕭殊燁身后的邵安眼睛閃閃發光。
這話真是太有深意了,他能想象到那些又老又腫又矮又挫的蠢貨,會面露驚懼和意外,還會恍然的驚嘆。
哈!原來平川王世子和姜斐公主有奸情啊。
他的興奮似乎感染了蕭殊燁。
只見蕭殊燁嘴角一抹弧度,抬頭覷了邵安一眼,還丟了句,“這件事你要辦好了,有賞。”
邵安根本不在乎賞不賞的,而是這件事他太愿意去做了,他覺得有種去替主子宣示主權的意味。
末了他突然笑問:“主子,您是不是害怕公主嫁人?。俊焙ε鹿骷藿o別人啊。
蕭殊燁把寶劍往腰間一別,目光炯炯有神的看著他,一股冷蕭肅殺之氣騰起,邵安心虛的往后瞥,蕭殊燁卻只是收勢,跨步而去。
那筆直的身姿,堅挺的后背,有力的步子,透著堅定從容,他從來都知道想要什么就要去爭,所以等著,即使后退也無法躲避他的侵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