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怎樣一雙眼睛啊,綠如秋水,翠似碧波,本該是靈氣逼人,卻比古井還要深沉,沒有一絲一毫的波瀾存在。
綠瞳的主人,只是個半大的孩子,又不像個孩子,李臨仙心中微動,唇角微揚,呢喃而語:“絕情絕性!”
廖忠老孟觀李臨仙微笑嘴角,心中大為驚奇,相處也有幾天,也不是沒見過李臨仙笑,但像今天這樣流露出鮮明的情緒波動,還是第一次。
廖忠十分疑惑,直言相問。“什么絕情絕性?半仙你看到什么了?”
李臨仙收回目光,不僅廖忠老孟不解,其他人也放出詢問的目光。
李臨仙含笑發(fā)聲。“我去去就來,你等站在此地,不要走動。”
清風拂面,廖忠莫名其妙,老孟瞳孔微縮:“縮地成寸!”
廖忠回過神來,原來在李臨仙話音落下之時,他的人已經(jīng)站到了毒障邊緣。
眨眼跨越數(shù)百米,余留輕風吹面。
“半仙,你不是不善攻殺么?別沖動!”施施然抬步,施施然入內(nèi),廖忠想要阻攔已是來不及。
兩人來到毒障邊,見毒霧翻涌,吞沒了李臨仙,廖忠一攤手。“他連防護服都沒穿,這算什么事呀!”
毒障邊上的幾個快遞員還有點自責,“是我們沒有攔住半仙。”
“這跟你們有什么關(guān)系?我們也快點…”
廖忠自然不會讓李臨仙一個人深陷虎口,正要招呼眾人并肩子上,異變陡生,言語頓止。
毒障激涌,仿佛沸騰一般,廖忠敏銳察覺,這毒障中,冒出股不同尋常的炁,不但大幅增強了毒障,更如油鍋倒水,使得這本來比較穩(wěn)定的毒障,開始向外擴散。
廖忠喝道:“快退!”
毒障邊上的‘快遞員’連忙后退,有兩人撤退不及,手臂被毒霧掩蓋片刻,等退到安全地方,頓覺不適。
兩個倒霉孩子喊道:“頭兒,我們可能是中毒了。”
廖忠老孟走近,讓兩人脫掉防護服,露出手臂,見皮膚表面一條黑線緩緩蔓延。
“感覺怎么樣?”
“還好。”兩人一運炁,就將毒素遏制住,片刻功夫,皮膚上的黑線消失,兩人松了口氣。
一人輕松道:“虛驚一場,幸好有這身防護服,不愧是毒怪克星,我們只受到一點余毒的侵害。”
廖忠老孟緊皺眉頭,沒有半點輕松,如果不是防護服,這兩人沾了毒霧,恐怕現(xiàn)在還有點危險。
而即便有了防護服,也不能在這突變的毒障里面久待。
假如剛剛不是李臨仙引發(fā)變故,他們這些人闖入毒障,就算有防護服護身,還有著最佳路線,闖過毒障后,狀態(tài)也不會是全盛。
廖忠罵了一句。“這就是藥仙會的殺手锏嗎?這群邪魔外道。”
老孟卻不認同。“殺手锏不可能這么簡單,這多半是藥仙會殺手锏——蠱身圣童的手段之一。”
廖忠目光凝重,“蠱身圣童!”
哪都通背后的靠山,無需多提,既然打定主意要徹底消滅藥仙會,對于情報的搜集,自然是極為全面的。
但藥仙會能存在這么久,也有可取之處,對于教中最大的秘密,那是捂得嚴嚴實實。
是以廖忠老孟,知道蠱身圣童的存在,但并不清楚蠱身圣童到底是個啥?只知道需要極度重視。
廖忠又擔心起李臨仙來。“半仙也是,連防護服都不穿就敢進去,真當自己是神仙了?”
老孟小聲道:“他如果真是呢?”
廖忠下意識想要反駁,開玩笑嘛不是。
不過想起半仙這個稱呼,初時還覺得搞笑,現(xiàn)在細想,貌似真不是空穴來風。
老孟沒了主意。“現(xiàn)在怎么辦?老廖?”
“還能怎么辦?等幾分鐘吧?希望半仙能給我們一個驚喜。”
廖忠望向毒障,和剛剛的李臨仙有幾分神似。
如果他也有那雙眼睛,當能看到,那在藥仙教主催促下,不斷放出蠱毒融入毒障的綠瞳主人,以及……
閑庭信步的李臨仙。
……
漫步,于毒障中漫步,如初春踏青,如觀覽山河,輕松寫意,閑適自在。
深吸一口淺色毒霧,李臨仙細細品味,尋得幾分異樣香甜來,竟似上等的檀香。
緩緩吐出淺色毒霧,香甜也隨之離體,毒霧的顏色,沒有半分變化,不增,亦不減。
吸入如何,吐出便如何,無法在他體內(nèi)殘留半分,半仙之軀,也是無垢之身,不存塵埃,亦不染塵埃。
毒蛇不來咬他,毒蝎不來蟄他,仿佛沒有看到他,是的,在這些毒蟲微不可覺的靈智里,李臨仙并不存在。
縱然藥仙會的蠱師,逼令毒蟲攻擊,然來到李臨仙身側(cè),便不再受控制了。
攻擊?如何攻擊?根本不存在啊!
道法自然,在人眼之中,他還有著人的形貌,但在毒蟲眼中,他是石、是土、是木、是氣。
如果毒蟲會說話,定要扇蠱師兩巴掌,順便放下話來。‘讓老子去咬空氣,是不是腦癱了?’
片刻,已出了毒障。
……
藥仙教主搬出蠱身圣童,一位綠瞳小女孩。
藥仙教主問教眾。“控制住體內(nèi)的蠱毒了吧?”
“已經(jīng)讓圣童控制住了,不過不能超過一個小時,不然會對圣童的身體造成無法挽回的傷害。”
“足夠了。”
藥仙教主帶著教眾和小女孩來到毒霧邊緣。“放毒,增強毒障的毒性。”
小女孩不知道什么叫增強毒障毒性,只是機器般的放出了體內(nèi)的蠱毒,融入毒障之中,霎時,毒障沸騰。
藥仙教主捏緊手掌。“如果再給我?guī)啄陼r間,等圣童成長起來,這些人全都有去無回。不過現(xiàn)在這片毒障,也夠他們喝一壺了。”
撤回防守陣地,不多時,有教眾來報。“教主,有人進來了!”
“讓教內(nèi)眾人打起精神,闖過經(jīng)圣童增強的毒霧,還有諸多毒蟲,那些人不會好過,一旦露頭,殺無赦。”
“教主,只有一個人。”
“呵。”藥仙教主冷笑一聲。
教眾又道:“那人沒有任何防護手段,甚至都沒有運炁護身。”
藥仙教主頗為不耐。“去探些有用的情報來。”
片刻,“教主,這個人有些奇怪,他……”
藥仙教主心頭一跳。“怎么了?”
“都過去兩分鐘了,他一點中毒的跡象都沒有,還走得很慢,像是故意的,甚至深吸了一口氣…”
“嗯?”藥仙教主精神一振,跟隨來到毒障邊緣。
自家布置的毒障,自是瞞不過他的眼睛,透過重重毒障,正見李臨仙。
“教主,我們的毒蟲都不咬他……”
“混蛋,我又不是瞎子,毒蟲不會主動咬,就不知道控制毒蟲去攻擊嗎?”
教主下令,藥仙會蠱師驅(qū)使毒蟲攻擊。
時間一分一秒流走,明明只過去幾分鐘,但對藥仙會的人來說,分秒之間,仿佛被無限拉長。
那匪夷所思的事情,就發(fā)生在眼前,挑戰(zhàn)著他們脆弱的神經(jīng)。
已無需用什么手段,毒障中李臨仙的身影,清晰可見。
藥仙教主咬緊牙關(guān),“這是哪里來的怪物?先撤離毒霧,占據(jù)有利地形防守!”
毒障后數(shù)十米,是一個小斜坡,臨時修葺了一番,雖談不上銅墻鐵壁,但也算得上易守難攻。
土坡后不遠,就是藥仙會本部,一個個洞窟有深有淺,大都連通,極為復雜。
教主洞窟后頭的房間,一個教眾正在照顧一位半死不活的老太。
教眾心里盤算。“被哪都通的人盯上了,就算有圣童又能怎么樣?教主這是以卵擊石,我得給自己找條后路。”
“小伙子,做人不能一心二意,誰說我那孩兒以卵擊石?”
教眾一驚。“老太君,您恢復意識了?”
老太太從輪椅上坐起,“藥仙會危在旦夕,我也不能繼續(xù)癡呆下去了。”
教眾想起眼前老太太的傳說,信心沒來由暴漲。“有老太君相助教主,哪都通的人還不是反手可滅?”
老太太走出山洞,教眾跟隨在后。“存亡關(guān)頭,我也不和你計較。”
教眾又驚又喜,畏畏縮縮跟在老太太身后。
陽光照面,老太太微微瞇眼,適應光線。“是誰帶頭攻打我藥仙會?”
“華南地區(qū)的負責人廖忠。”
老太太老臉上皺紋一瞥,不怎么在意。“廖忠啊,這么多年過去,已經(jīng)成了華南地區(qū)負責人,好生威風!”
老太太說完,心中已有定計,“這一戰(zhàn)過后,我會勸我那孩兒帶著圣童遠走,等成長起來,以哪都通的特性,看他們還敢不敢大張旗鼓消滅我藥仙會!”
短短接觸,教眾也看到光明的未來,頗受老太太折服。“您認識廖忠?”
“一個小輩……呃啊。”
老太太軟倒在地,當場暴斃。
教眾頓時傻眼。“教主,你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