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巴閉上。”孩子的父母,卻不愿惹是生非,警惕地望著陳朵。
因為孩子在身邊的緣故,連心中的煩惡也壓制住了,只覺得,不能讓她接近他們的孩子。
等兩人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中,嘀咕聲響起。“要不,改天再來吧,感覺像是傳染病。”
大人決定的事情,孩子的反對沒有任何作用,畢竟,一句為了孩子著想,勝過萬千理由。
入內,先是一個小廣場,供稚齡的孩子嬉戲,歡聲笑語傳入耳中,無憂無慮的笑容,讓空氣也變得歡快起來。
然而當兩人走過,笑聲為之一停,孩子無所顧忌的目光,放在陳朵身上,有限的知識思考著,為什么不一樣?
李臨仙察覺,陳朵握住他的手掌,緊了一些,細細的汗珠,出現在鬢角,她一定沒有見過,這么多的同類。
走過廣場,明顯感覺到陳朵放松了一點,也有‘嘭嘭’聲傳來,放目望去,原來是碰碰車。
這個項目有一定危險性,所以場中的孩子,要么是有大人帶,要么是略大一點,和陳朵年紀相仿。
李臨仙拉著她走過去,竟然感覺到一絲抗拒。
欄桿旁邊,場內的車停了,大人小孩陸續下車。
“想玩嗎?去吧。”
話一出口,場邊等待的人們,神色各異,不知誰起了個頭,人群便散了。
陳朵呆在原地,眼里分明出現意動,身子卻沒有任何動作,她現在的心里,或許很掙扎。
小手抓得更緊了,指間關節都顯出青白之色,明明只是一個小游戲而已,但對她來說,卻像是一道鴻溝。
良久,陳朵面上細汗密布,她終究沒有下定決心,于是抱著李臨仙的手臂,一言不發,身體趨于平靜。
李臨仙微愣,什么意思?
等待許久,他算是明白,陳朵可能有去玩的想法,但卻裹足不前,又抱住他的手臂,所以,她希望發生什么?
李臨仙面色古怪,瞄了眼奇形怪狀的碰碰車,想堂堂半仙,還要和這怪具,發生一段故事不成?
“呀!”輕呼一聲,陳朵攬住李臨仙的脖子,即便雙腳離開地面,心中也能安穩下來。
不遠處,看著攔腰抱起陳朵的李臨仙,風星潼頭一伸。“爸,你說半仙,這是要干什么?”
“呃…這個,這個,我怎么知道。”風正豪臉上十分尷尬,不知道該不該繼續留在這里。
風莎燕悄悄拿出手機,開啟攝像模式。
風正豪臉一板。“莎燕,不得對半仙無禮。”
“怕什么,半仙能做,還怕人拍嗎?”風莎燕面上表情十分精彩,小聲嘀咕。‘真想不到,他居然會寵人?’
將陳朵放在副座,她稍顯局促,幾次想要站起,卻望見那溫和的目光。
“讓我想想,是這么開的。”
碰碰車,還難不倒半仙,玩具行駛,李臨仙也有些新奇,人世早已不是從前的人世,他或許需要多了解一些。
片刻,放開方向盤,“你也…”
訝然道:“怎么了?”
她哭了。
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哭,那雙綠瞳中,泛起了淚光,一滴清淚從眼角滑落,浸濕了大紅的衣裙。
陳朵直直望著他。“我不想玩。”
李臨仙眉目微皺,又很快化開,原來,他誤會了她的意思。
陳朵抱住他的手臂,并不是希望他帶她去玩,只是單純,想要靠緊他一點而已。
呼嘯的過山車前,陳朵癡癡凝望。
驚叫的海盜船邊,陳朵靜靜看著。
唯美的旋轉木馬,換來面無表情。
園中喧鬧而嘈雜,心中出奇的平靜。
再走過那片廣場,細汗不再滲出。
忽然明白,這些都不是她的同類。
她,沒有同類。
如果這就是所謂外面的世界,見過了,也就見過了,浮光掠影,連波瀾都不會泛起。
當踏出空無一人的游樂園大門,那綠瞳的主人,身上縈繞悲涼的意蘊,半仙血消磨殆盡,原始股毒透體而出。
于是緊抱身旁人的手臂,側臉貼著他的胸膛,一如數年之前。
空空落落。
綠瞳中映出廖忠的身影,陳朵咬著唇瓣。“你要,拋棄我了嗎?”
李臨仙含笑撫頂。“如果你認為是拋棄,那就是拋棄。”
廖忠等人接近,察覺到蠱毒散發,迅速封鎖現場,身穿防護服,遞來綠色披風。
“半仙,這披風能隔絕蠱毒,請為陳朵穿上。”
綠萼掩紅花,慘白浮于臉。
“去吧。”
陳朵抓住披風的邊沿,緩緩走向廖忠等人。
廖忠見此,松了口氣,哪都通的消息,更比風正豪靈通,只是他離得較遠,現在才趕來。
而相比于李臨仙,不受控制的蠱童造成的影響更大,現在看來,李臨仙也并沒有壓制住蠱童的余毒。
本來還擔心要怎么讓李臨仙同意帶回蠱童,目前來看,倒是他多慮了。
李臨仙凝望瘦小背影,淡淡笑道:“我會來接你。”
陳朵腳步微頓。“我會去找你。”
如果李臨仙不來接她,她就會去找。
入世出世,對某些人來說,需要一輩子,但同樣對某些人來說,只需要一剎那。
既然明白一人就是一類,也就無所謂入世,更無所謂出世,值得留戀的,只有那一個讓她想靠得更近的人。
“好好待她,我多年未動氣。”
廖忠點頭。“那是自然。”
“小風。”
風正豪心中一喜,越眾而出,“半仙有何吩咐?我風正豪力所能及,當在所不辭。”
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已至眾人視線遠處。
風莎燕驚愕。“他也會空間穿梭?”
等李臨仙消失,哪都通的人也將陳朵帶走,廖忠掃了眼風正豪,眼中微有不屑。
“風會長雖是新晉,也是十佬之一,如此趨炎附勢,也不怕遭外人閑話。”
“我天下會的事,還不需要你來說三道四。”廖忠暗藏譏諷,風莎燕更是毫不客氣,直接反駁。
廖忠也不是好脾氣的人,眼見雙方嗆聲相對,風正豪攔住慍怒的風莎燕,笑了笑。
“我風家家大業大,哪里能和廖總孑然一人相比,至于趨炎附勢,風某人倒是想,只是可惜啊!”
廖忠呵呵笑了兩聲,也和哪都通眾人一并撤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