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界城最近多了件新鮮事,原因是一張貼在各城門線附近的告示,上書:
【飛天學堂即日起招收凡人界各有志之士前來修仙,大能授學,機會難得,錯過后悔一輩子】
大界城眾人,不信有之,觀察有之,動心有之,真正去學堂求學的就一個沒有了。
西城區那修士的最后一句話,到底是傳了出來,大概只要一日沒能看到,第一個求仙有成的人活著走出來,就不會有一個人跨進去。
所以,這問題挺無解的。
張笑天每次出門總能感覺別人對他,又好奇又恐懼,弄得他莫名其妙,某天抓著一個人硬要問個明白,那人倒也是問了:“你們學堂真教修仙?”
張笑天來勁了:“對啊,我跟你說……”
然后張笑天如愿將學堂夸了個天上有地下無,進去你就不想出來的那種。
問的人精神恍惚地離開,之后大界城的流言里就多了一條力證,那飛天學堂,進去了你就別想再出來。
說的人斬釘截鐵,聽的人不解,為什么開學堂的要跟你這么說?
說的人理直氣壯,自然是因我一身正氣,照得那良心未泯的修士羞愧不已,最后還是說了一句大實話!
張笑天夸張推銷學堂的后果就是,學堂大門前門可羅雀,連西城區的百姓都盡量不往那門前過。
周寶珠三人對這些事一無所知,他們早有準備,學生不會那么快來,來了也不會多,畢竟趕來大界山求仙的就是少數。
至于張笑天推銷那次?他真的就是攤販做久了的老毛病,甭管和人有沒有關系,只要說起自家東西,先一頓夸就對了。
周寶珠的修為已停留在練氣大圓滿,現在還在壓縮她的靈氣團,等到壓不住了,就是筑基的時候。
按師傅說的,這樣的修為才穩固凝實。
陳玨覺得自己的徒弟現在很閑,又記起張家村那令他牙疼的幾日,為了做一個更稱職的師傅,他去寶庫找出了一堆玉簡。
“這里有妖獸錄、萬植集、丹方冊、還有中辰大陸秘境記,任何一本都很珍貴。”
“前兩個幾乎囊括了整個中辰大陸的所有妖獸靈植,內里有包括名稱樣貌特性作用等等介紹。”
“丹方冊則是要你知道,你學的靈值如何搭配,及搭配不同可成什么丹藥。”
“最后這本,顧名思義,包含了中辰大陸現有的,固定年數開放一次、一直開放、只有傳說未曾開放等等,所有的秘境。”
陳玨教徒弟:“你要全部牢記在心,看完不算,刻映進腦袋的東西也要真正能消化為己用才行,你必須要記憶深刻,做到哪怕只有細微差別也可以馬上識別。”
“這些之所以珍貴,是因為基本只有大宗門才有收藏。為何散修自由自在,每年卻還是有那么多人擠著進宗門?就是因為資源二字。”
“一個散修經過一株天才地寶,卻相見不相識;遇到一頭妖獸,不知其命門,只能先拼了命,活下來才能知曉;一座秘境開放了,也許等它關了,你才知道。”
“所以學好這些,才能發現機遇,并衡量自己是否可以得這機緣。”
“總之,以后有為師在,你只會比別人有見識!”所以以后就不用別的什么人教了,陳玨面無表情但眼中暗藏得意。
周寶珠沒聽懂師傅最后的小心機,聽話學習去了。
張笑天在旁聽得眼饞,修真聯盟到底底蘊不夠,很多大宗門平常的東西,對散修來說,都難得一見,更別說這些了。
陳玨只做不見,他就不信,他徒弟會不拓印一份給他,也罷,放在從前,這些玉簡,飛天宗雜役弟子都是隨便看的。
也就是飛天宗寶庫失蹤后的一萬年里,修真界經歷了一段很黑暗混亂的日子,導致些許不是宗門核心的書籍玉簡術法等等,在漫長時光中遺失泯滅。
陳玨初初知曉的時候,還很是感慨了一番,誰能想到如今修真界已幾千年無人飛升,從最后的九九雷劫難渡,到甚至沒有了可以渡的渡劫修士。
此界現在修為最高的也不過就是大乘,就這樣,也是歷心魔,過重重雷劫,九死一生般地走過來的。
想上古時候,修士更多是受困于自身靈根資質,只要是好的,進階飛升那都是順風順水的事。
天道好像更完整了,所以更殘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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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月過去,告示的熱度已漸漸散去,路過的人頂多笑一聲,不知道有沒有哪個傻瓜去試一下,也就被拋在腦后了。
大界城的老百姓,大部分早就沒有了那不切實際的幻想,也就極少數希望子孫能修仙,又下不了決心冒風險的。
從最早的祖先一代定居至此,一代又一代,求仙的人見多了,回來的卻沒有;修士見多了,幸福的卻沒有,爾虞我詐、你死我活,為欲望奔波,也就是那樣。
平凡的人沒有大夢想,因為承擔不起,因為不用承擔。
東城門線處,一個人停在了空蕩蕩的告示前面,看了良久,最后渾身顫抖,腳步踉踉蹌蹌離去。
飛天學堂的大門,第一次有了敲門聲。
張笑天正在看周寶珠復刻給他的玉簡,其中就有兩三種他曾見過卻沒當一回事的靈值,正捶胸頓足的張笑天突然聽到敲門聲,一蹦三尺高,管它什么靈值,時過半月,學堂終于要有學生了嗎!
門開了,來人很高,卻瘦得只剩一把骨頭,衣衫襤褸,看著勉強整理過的發髻之下,是一張極丑的臉。
方臉、塌鼻子、厚嘴唇還一臉雀斑,唯一看得過去的雙眼皮大眼睛卻呆滯無神。
張笑天出生于修真界,在多是男俊女美的世界里,何時見過這種樣貌,當下就要關門的張笑天最后還是忍住了。
因為來人極丑,卻長了一雙和他相似的眼睛,那本該清澈的眼里,在看到他欲關門的動作時,蒙上了一層絕望。
但來人卻很平靜,風塵仆仆懷一絲希望而來,將碎之時,除了眼神黯淡,光芒熄滅,沒有其它動作。
于順從前對嚇到別人總是心懷歉意,但現在不會了。
他終于弄明白,他道歉,他善良,都不能改變別人對他的偏見,因為他的臉,所有人拒絕給他任何機會,包括說話的機會。
他該像從前一樣習以為常的不是嗎?畢竟連有好生之德的上天都沒有給過他機會,就算他翻過了大界山,只要沒翻過樣貌這座山,結果就還是一樣的。
于順轉身準備離開,聲音從后面傳來。
“誒,別走啊!是不是來求學的?我們專業教修仙,口碑好,質量佳,進來看一看啊!”
如同天籟之音,于順轉身,雙眼綻出亮光,不可置信又充滿希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