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小海有些難以置信,他看了看自己被雨水沖刷掉泥沙的衣物,顯露出的竟是梅花莊侍女的裝扮,緊接著他渾身摸索,又從腰間發現一香囊。
打開香囊,里面還有一張祝福字條,落款人則是他聞所未聞的姓名,春蘭。
陸小空看著鏡子里的陸小海,不由心中一嘆,他現在算是明白陸小海那堪比BUG的重生能力到底是什么樣子的了。
如果所料不差,陸小海的重生機制大概是這樣的:身體殘缺不嚴重亦或者重生環境達標時,憑借殘缺的尸體重生,而如果尸體殘缺嚴重或者重生環境艱苦,則換借尸重生。
而那具借來重生的尸體,會慢慢的轉化為陸小海曾經的身體,而且是連尸體主人的DNA都會發生轉變的完全轉化。
如此確認的原因,一是因為陸小海的樣貌和身材隨著時間流逝也在慢慢變化,陸小海重生的這具女尸在慢慢變成陸小海的模樣;二則是陸小空既然能通過血脈同調陸小海的記憶,這就足以證明陸小海現在的這具身體與他血脈同源。
“這就是我們老陸家父子仨身上所蘊含的邪神力量嗎……果然夠邪門的。”陸小空心想。
陸小海雖然反應慢,有些不能接受,但他最后還是認下了現實。
然后,他帶著疑惑拉開了自己的褲襠,猛瞧了瞧,隨后倏然松了口氣,寬心道:“還好,還在還在。”
陸小空見此,有些遺憾的嘆了口氣,還以為能多個妹妹什么的。
陸小海這樣憨批,除了長了一張和我一樣英俊的臉,可以說絲毫沒有異性競爭力,討個老婆不太容易,要是變成女的,就像五分鐘前那個俊俏的小模樣,討個大男子主義的老公還行。
即便天各一方,陸小空還是為陸小海的未來操碎了心。
……
大雨過后,陸小海將梅花莊上上下下十五人都掩埋在了莊園后山的梅花樹下,他不懂這個世界的祭祀該如何,所以一切都按著地球上的來,給才剛認下不足一天的師傅和師兄師姐的墓碑前磕了頭。
做完這些,也算是還了他們一派的救命恩情。
陸小海換了一身干爽的新衣服,是從柳斌的房間里拿的,因為兩人身材差不大多,陸小海穿著正合身。
過去了快七、八個小時,陸小海再看鏡子里的自己,已經幾乎和自己的原貌無二了,變化的速度也慢慢平穩下來。
“如果我這次是借著這位叫春蘭的侍女尸體復生,那我剛穿越過來那會兒,應該也是借尸重生吧。”陸小海自言自語,一邊對著鏡子為自己束發。
畢竟在天門大橋上,他的身體應該早就被那紫光吞噬的一無所有,也或許是真有靈魂這種東西,他才會被時空裂縫帶到這個世界,然后魂穿重生。
緊接著,陸小海試著回憶了一下自己的記憶,他喃喃道:“嗯,果然腦子里多了一些不屬于自己的記憶,雖然很零碎,但確實是這樣,難怪我會莫名其妙的聽懂這個世界的通用語,還會說他們的話,認出他們的字。原來,關瀟所說的‘洛天機’就是我第一個重生的身體,他是誤會了我的身份。”
那個洛天機貌似也是一玄者門派的重要人物,但陸小海對此記憶不全,只是知道地位很高,但具體是什么身份卻不是很清楚了。
陸小海還記得關瀟臨終前所說的話,他在空無一人的梅花莊里四處穿行,好一會兒才確定了莊主梅久遠的屋子。
推門而入,只見屋內散亂,一地狼藉。
“硯臺,機關。”回憶著關瀟的遺言,在屋子里一通好找,最終在書房的書桌上發現了可疑的東西。
掃開被書畫覆蓋的書桌,一個看起來只是恰好契合書桌格調的硯臺映入眼簾,由于它實在和書桌的氣質太過契合,以至于如果沒有關瀟的交代,陸小海都可能會忽略掉。
“機關,機關在哪?”陸小海想道,同時有些詭異的想道,“有點玩密室的那味兒了。”
陸小空從旁看著,點點頭,然后一手漢堡一手可樂,咬一口咽了,嘬一口咂巴滋味了,好不愜意。
沒辦法,熬夜看劇,容易肚子餓。
陸小海仔細研究了那硯臺足足半個多小時,不管是用手去按壓,還是去扭那硯臺,把硯臺的蓋子蓋上了,一點機關也沒觸發。
最后他試著把半鑲嵌在書桌內的硯臺慢慢的摳了出來,去掉硯臺的底座,他這才發現這硯臺底部竟是雕刻有序的排列紋路,他恍然大悟:“啊,硯臺是打開機關的鑰匙。”
他撓撓頭,把硯臺放入懷中,開始四處翻找可以鑲嵌硯臺底部的入孔。
尋遍書房,幾乎把地板都要掀了,陸小海才終于在推開的書架背后找到了插孔。
按壓,旋鈕。
一陣哐啷哐啷的機關齒輪運作聲響起,陸小海發現面前的墻壁向前推開了,他側身過來,看見了墻壁之后的密道。
密道很暗,陸小海舉著一根點燃的燭火走了進去,復行百步,終于走到了密道的盡頭——一間大概五十平左右的密室。
密室周圍有燃燒過但被熄滅的火燭,他將它們一一點燃,很快整片黑暗的密室就明亮了起來。
“藏書室?”陸小海看清了密室的東西,他走到書架邊,隨手拿下一本,翻來觀看,然后有些興致的說道,“這些書似乎都是一些志怪典籍,上面寫滿了各種類型異怪的詳細知識,并有詳細的相關破解之法,所以這里是異怪的百科全書?”
陸小海將拿下的書放回書架原位,然后帶著好奇一路走到了書架的最后。
不知是不是燈火不大能照亮到這邊的原因,陸小海在靠近這里時,只覺得這排書架格外的陰森,僅僅是靠近,就仿佛寒冷侵襲,不自覺的感到一陣毛骨悚然。
當手中的燭火照亮這片書架,陸小海才看清了書架的模樣。
鐵鏈,八條用血色的顏料寫滿文字的鐵鏈纏繞書架四周,一個寫著大大“封”(異世界的“封”字)字的符紙貼在書柜正中央,這無形之中就在告訴著陸小海,這里的書都是被深深封存在此的禁書,不可被閱讀。
陸小海起初也有些退意,但想到自己是不死之軀,他又不以為意起來。
這書,我陸小海難道還看不得?
“又特么想作死?”陸小空搖搖頭,他剛吃完了一個漢堡,將包裝紙拋投進窗臺邊的垃圾桶里,然后調動自己的意念,隨時準備退出和陸小海的同調關系。
在這被鎖鏈封印的書架中,陸小海的目光一眼就被一個古樸的皮制書籍所吸引。
這本書僅僅是書背露在外面,就好像是有著某種魔力一般讓人無法移開視線,但細細端詳,這書其實與其他書相比明明是一樣的普通,書皮邊緣還有著裂開的殘破,像是已經被放存了許久一般。
出于好奇,陸小海拿起了這本書,把它從書架的縫隙間抽了出來。
這番拿書,他幾乎是用盡了全力,像是將書穿過了一張無形柔韌的膜,他被自己抽書的力氣反震幾步,撞在了背后的書架上。
陸小海抱著這本足足板磚厚度的皮制書籍,從地上站了起來,用手輕輕拭去書封上的灰塵,指尖與書皮相觸的剎那,他竟覺得是在觸摸少女的肌膚。
“人皮書?”陸小海不禁有了這荒誕的想法,在地球上曾經聽說過的種種獵奇怪聞涌上他的腦海,讓他對這皮書有了更加不一般的觀感。
書的封面十分干凈,除了書名以外別無其他,它似乎是一個見聞,或者說是游記,以一個奇特的人名為名,翻譯過來大致可以是“塔爾特特烏游記”,又或者是“太古不死者游記”。畢竟塔爾特在異界語中與“太古”讀法相同,“特烏”又與“不死者”又是同音。
在不知道正主身份之前,大概不論翻譯成哪個都沒問題。
拿著書來到密室的書桌前,陸小海坐下來靜讀,書頁的文字并不算小,也不算密集,讀起來并不大難。
陸小空在同步的感知中,察覺到陸小海的心態頗為奇異,他在莫名恐慌的同時,也竟為書中出色的文采而感到賞心悅目,漸漸沉淪其中。
想到這本人皮禁書的文字有著危險的可能,陸小空盡量克制住自己的心神,不讓自己去閱讀,而是體會陸小海閱讀書本時的感受。
陸小海的情緒起伏隨著閱讀時長而越發劇烈,在某一時刻開始,他開始低聲念出書本的文字。
聞聲,陸小空又立即切斷了這段記憶的聲音部分,默默感受下去。
麻木的恐懼與癡迷的興奮在高漲,陸小海的身體在開始顫抖搖晃,面目逐漸猙獰,面部肌肉不協調的運動著。他撫摸著書本的皮面,竟感受到書皮在不斷淌下黏液,像是少女的舌頭不斷的舔舐著他的手掌,于是陸小海的臉上也漸漸出現了不自然的潮紅。
陸小海的翻書速度逐漸快到進入量子領域一般,書頁上出現一陣手指的殘影,然而陸小海卻像是完全能看懂看清一般,將每一頁的內容都心領神會。
終于,在一小時的高頻率翻書過后,陸小海將那將近千頁的書本翻到了最后,他整個人如同虛脫一般倒了下來,他摔在地上,仰躺著,好像看到了什么虛幻的東西。
陸小海慢慢從地上爬了起來,看著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后的高大虛影。
大概有兩米半高,白色的織布披在那虛影身上,覆蓋住他的全身,顯示出人形的輪廓。從頭到腳,其身形漸變虛幻,以至于腳的部分像是完全消失一般。
細細一看,它似乎又像是剪影,因為它并不立體,就像是一層薄薄的影子。
陸小海悄悄的靠近過去,那白布虛影先是退了一步,像是對陸小海說了些什么,但此時陸小空保持著靜音,并不知道他們之間的對話。
陸小空猜想,那虛影是在警告或者阻止陸小海的靠近,陸小海也因此有了一絲理智回歸,但很快又被他那不可抑止的求知欲所淹沒,他癡迷一般的繼續向前。
見此,白布虛影不再阻攔,大大方方的站立原地,面對著陸小海。
來到了白布虛影面前,陸小海抬頭看著那正俯視著他的腦袋,他伸出手慢慢接近被白布所蒙蔽的臉龐。
一點點的,慢慢地,掀開了這兜帽下的真容。
死亡的氣息倏然涌上了陸小空心頭,他毫不猶豫的切斷了與陸小海的同調連接。
在連接中斷前,陸小空還是感受到了陸小海死亡前最后的體驗。
那是看破兜帽后真容的瘋狂,在看到未知背后還是未知的絕望,海量的信息沖擊著大腦,然后“轟”的一下,大腦爆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