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冬天,雪下得特別大。
大雪下了三天三夜,長安城內外早已天寒地凍,到處是白茫茫一片。
蓬頭垢面、衣衫襤褸的賈寶玉,拄著一根長長的拐棍,手里抱著一個碩大的搪瓷碗,一步一個踉蹌地走在樹林中的小路上。
這條人字形的小路往北通往長安城,西南方向連接一個叫“來福”的小村莊,東南方向去城門十余里地則連著一個斷崖,人稱“輪回崖”。
賈寶玉的目的地不是長安城,現如今,都城已經和他沒有半點關系。他一大早從輪回崖跑到來福村,磨破了嘴皮子,好不容易討了兩個拳頭大小的窩頭,并沒有舍得吃,匆匆忙忙趕回輪回崖旁邊的山洞。那山洞就是他的棲身之所。
眼看山洞就在眼前,賈寶玉突然兩眼一黑,昏倒在雪地里,就此人事不省。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賈寶玉艱難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山洞里,身旁還燃著旺旺的火堆。他掙扎著坐起來,從懷里摸出一個硬梆梆的窩頭,塞進嘴里啃著,抬頭看時,卻見一個著灰袍的赤腳僧正坐在對面的石頭上盯著他,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賈寶玉懶得打招呼,伸手摸到石桌上的竹筒,搖了搖,湊到嘴邊灌了一肚子冰水,長長地舒了口氣,又下意識地弓了手背去揉眼睛。揉了半天,將嘴里的窩頭使勁咽下,愣了一會兒神,忽然抱起頭,放聲大哭。
赤腳和尚一動不動地看著賈寶玉,直到他漸漸止住哭聲。
“施主為何忽然悲從中來?”赤腳和尚終于開口,但語調清冷。
“不才忽然想起數年前那些錦衣玉食的日子,因而悲痛不能自已!”
“如果貧僧沒有認錯,你就是當日金陵四大家族之一的賈家最受寵的公子賈寶玉了?”
“正是。”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赤腳和尚忽然長嘆一聲。
“命啊!命該如此!老天要如此捉弄,我又有什么辦法?”賈寶玉嘆息著,眼神里透出無限的絕望,“你知道嗎?每天醒來,我的第一個念頭就是跳崖!”
“可是你至今仍然坐在這里……你不甘心嗎?不甘心就這樣一了百了?”
“錯!我早知道應該一了百了了,可是現在,我連跳崖的勇氣都沒有了!”
“你糊里糊涂一世,難道從來沒有想過,為什么會落到這一步?”赤腳和尚鄙視的眼光象尖刀一樣戳在賈寶玉的心坎上。
“為什么?難道,我的命運,我自己能夠做主嗎?”賈寶玉喃喃自語著,努力想把腦子里雜亂無章的腦回路理清楚。
“你此生最大的不幸,就是沒有象一個真正的男人那樣,主宰自己的命運!你仔細想想,你最愛的林妹妹,是不是因你而死?你喜歡的丫頭金釧,是不是因你而死?晴雯之死,你做過什么?秦可卿之死,你又做過什么?尤三姐之死,有沒有你的責任?尤二姐之死,你可曾想過去改變這個結局?還有迎春之死,探春遠嫁,元春之死,還有那個愛咬舌的湘云,最后流落風塵,還有一直陪在你身邊的襲人,你可曾想過,要靠自己的一己之力去改變她們的命運?你是賈家最受寵的子弟啊,到頭來空有滿腹詩書,卻任憑自己最愛的人一個一個離你而去,你認認真真思考過嗎,反省過嗎?還有最后抄家,家破人亡的結局,都是可以改變的啊!你又做過什么?”赤腳和尚的語調一聲比一聲嚴厲,冰冷的話語象一根根鋼針扎在賈寶玉的心頭。
賈寶玉沉思良久,撲通一聲跪倒,聲淚俱下地說:“大師,弟子悟了!假如弟子能夠將人生重來一次,決不會落到如此親離友散、家破人亡的下場!大師,如果能有辦法讓我輪回,弟子萬死不辭!”
赤腳和尚站起身來,口宣佛號說:“阿彌陀佛!若你心意已決,貧僧便助你一臂之力。”
“大師,那我收拾一下,就去跳崖了!”賈寶玉起身,將懷中的包袱摸出來,扔進火堆。
“哎--跳崖就不必了!”
“難道,這個輪回崖,不是用來輪回的嗎?”
“哈哈哈哈,施主當真是愚不可及!若此崖真能輪回,崖下尸骨豈不早已堆積成山?”
“那……該如何是好?”
“請跟我來!”
赤腳和尚說完,點了火把,往山洞深處急行。賈寶玉來不及細想,慌忙追趕上去。
雖然數年來賈寶玉早把這個山洞當成了家,卻從來不知道山洞到底有多深。赤腳和尚嫌他走得慢,索性拉了他的衣角,拽著他前行。
賈寶玉只覺得耳邊風聲颼颼地,不知道過了多久,隨著赤腳和尚來到一個寬闊的去處。
在火把的映照下,賈寶玉發現地上竟然長滿了奇異的花草。四周的石壁上,布滿了光滑的鏡子,里面照出人影來,竟然栩栩如生。
“林妹妹!”
賈寶玉忽然大叫著,往石壁上一頭撞了上去,隨之又大叫著,被石壁擋了回來,額頭上撞起了個大包。他一邊揉著額頭,一邊去看石壁。只見石壁上果然映出林黛玉的身影,捏著手帕子,含嬌帶嗔地看著他。賈寶玉頓時哭得稀里嘩啦。
赤腳和尚任憑賈寶玉坐在那里號喪,在石壁前站住了,嘴里念念有詞。不一會兒,山洞中心升起來一個蓮花形的圓臺,臺子下面閃著霓虹一樣的七色光芒。賈寶玉一眼瞥見,都看呆了。
“此處便是天地輪回之所,此臺便是輪回臺。這神奇的所在,一千年才出現一次,也合該與施主有緣。”
賈寶玉從地上爬起來,便要往圓臺上面爬。赤腳和尚攔住他說:“施主稍安勿躁。”

打開生命的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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