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如梭，馮依云教馮小馬識字已經有半個月。
“人之初，性本善……”馮小馬閉著眼，正在背誦《三字經》。
馮依云合上書本，滿意的點點頭，“不錯，平均每日學習一個時辰，能夠把這本書背熟，并且會寫，已經很不錯了。”
對于馮依云的夸獎，馮小馬卻一點兒也高興不起來。
見馮小馬悶悶不樂，馮依云好奇問道：“怎么了？夸你還不高興？”
想到往后不能再跟著馮依云識字，眼淚瞬間奪眶而出。
馮依云用指腹替馮小馬擦干眼淚，“怎么了？發生什么事了？”
“姐姐！”馮小馬抱住馮依云，伏在她的肩頭，哭訴道：“我……我爹不讓我識字了。嗚……嗚……”
馮依云拍了拍馮小馬的后背，問道：“為什么？”
“嗚……嗚嗚……我爹……說，讀書……沒用……還不如……多種地……”
“沒事，我跟你回家，去說服你爹！”
馮小馬抬起頭，用噙滿淚水的大眼睛盯著她，滿懷希望地問道：“真的嗎？”
“真的，但是我不敢保證你爹一定會繼續你跟著我識字，我只能盡力一試。”
“謝謝姐姐！”
馮依云跟著馮小馬來到他家。
他家和馮依云家一樣，也是稻草簡單搭建的，只不過小了很多。
馮依云在馮小馬家大門口停下了腳步，“小馬，你去家里把你爹叫出來，我在這兒等著！”
馮小馬點了點頭，打開門走了進去。
隔著門縫，馮依云看到房子里面臟衣服、垃圾隨處堆放，她即使不是為了避嫌，也一點兒也不想走進去。
很快，馮小馬領著一個頭發亂糟糟，衣服臟兮兮，還到處都是破洞的男子走了出來。
馮依云道：“阿牛哥！”
馮阿牛道：“什么事？”
“剛剛聽小馬說你不讓他跟我識字了？”
“沒錯。”
見馮阿牛面無表情，馮依云不為所動，繼續說道：“一直以來，我都挺喜歡小馬的，那我就有話直說了。”
“小馬每天只耗費一個時辰學習，也不耽誤他干農活，你怎么就不讓他繼續識字了呢？”
“為什么？”馮阿牛諷刺道：“讀書有什么用？識字多又有什么用？你們一家倒是都識字，還是和我住的一樣的房子？和我一樣在村里種地？”
“呵呵！”馮依云不怒反笑，道：“沒錯，我們都是在種地，可是真的一樣嗎？你種地只是為了生存，而我們卻不僅僅是為了生存。”
馮阿牛反駁道：“有什么不一樣？都是為了一日三餐，難道你們就不用吃飯了？”
“怎么說呢？我們也是為了生存，對于你們來講，吃野菜饃饃可能是種苦日子，但我們不會覺得苦，因為我們知道，我們不會一輩子吃野菜饃饃。”
“將來的事兒，誰又說得清？”
“別的不說，你是不是應該問問小馬，問問他想不想讀書識字？難道你想要馮小馬和你一樣，渾渾噩噩的過一輩子？”
“他一個小娃娃懂什么，他是我的兒子，我不讓他讀書他就不能讀書！”
“他是你的兒子，但他有選擇自個兒未來的權利，你為何你問問他？”
馮依云用鼓勵的眼神看向馮小馬。
“爹，我想讀書，我不想將來長大了一個字兒都不認識！”馮小馬瞪著銅鈴般的大眼睛，滿懷希望地看著馮阿牛。
他畢竟是馮阿牛唯一的兒子，看著小馬的眼睛他心軟了，閉了閉眼，“好吧！你可以繼續讀書識字，只是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等你將來摔得個狗吃屎，但愿你不要后悔。”
“爹！謝謝你，我不會后悔的，絕對不會！”
馮小馬高興地滿院子亂跑，“我能繼續識字嘍……我能繼續識字嘍……”
“依云姐姐，謝謝你！”
“不客氣！天色不早了，我就回去了，明日你用了晚飯繼續來找我！”
“好！”
馮依云剛走出馮小馬家大門，就遇到馮清遠，他似乎在那兒等著她。
“清遠哥，你都瞧見了？”
“沒錯！”
馮清遠的聲音很溫柔，讓馮依云的聲音不知不覺間也變得很溫柔，“你是在這兒等我嗎？”
馮清遠點了點頭，“我聽別人說阿牛哥不讓小馬跟你識字了，特地來勸勸他，沒承想你比我先到一步。”
“我們邊走邊聊？”
“好！”馮清遠率先馮依云半步走，好為她探路，“你對誰都這么善良嗎？”
“呵呵！”馮依云自嘲著笑道：“我若是善良，早就被吃的渣都不剩了。”
這個回答，讓馮清遠微微一愣。
馮依云笑道：“你涉世未深，等你踏上仕途你就會了解，善良只會讓別人蹬鼻子上臉。”
“所以，你也是被逼無奈的，這并無不可。”
“不！我從不會無緣無故對別人好。”
“所以我是特別的存在嗎？”馮清遠滿懷期待的望著她。
“嗯？”馮依云有些摸不著頭腦。
“你不是說你不會對別人好嗎？但我覺著你對我挺好，難道不是特別的嗎？”此刻，馮清遠的心都快要跳到嗓子眼了，既希望得到肯定的答案，但又害怕被否定。
馮依云笑道：“你當然不一樣，村長伯伯對我們一家那么好，我自然也會對你好啊！”
“難道沒有其他原因嗎？”馮清遠感到有些失望，聲音不知不覺間也低沉了幾分。
“嗯……”馮依云想了想道：“其他的，是指哪些？”
馮清遠頓時想到，馮依云才及笄沒多久，不懂男女之情也是情有可原，內心思忖道：“就讓我用實際行動，讓她慢慢開竅吧！”
想通后，馮清遠整個人豁然開朗，“前面有個坑！”
很快，兩人走到了馮依云家門口。
馮清遠依依不舍得和馮依云告辭，“依云妹妹，這次我回村會待好幾天，明兒個沒事我再來找你玩兒。”
“可我明日要去給我家剛栽種的果苗澆水。”馮依云感到有些為難。
“那沒事兒，我明兒正好幫忙。”
“這不大好吧？”
“反正我明兒也沒事可做，大家鄉里鄉親的，你不必和我客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