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小灰的血魂氣剛連接上地脈,還未開始抽取地脈靈力,演武臺四角的四根石柱泛起不尋常的白光。所有人都停了下來,看著那些柔光飄上天空又在天空匯聚,那隱約是鳥的形狀。分不清那是風聲還是鳥類的清嘯,那道白光直墜而下。
在那瞬間,時間仿佛過得很慢,看著“緩緩”飄向自己的白光,小灰思想上是想逃的,可肉體一步也邁不出去。直到那些白光全部進入他的體內,時間的流逝才變得正常起來。那道白光在他身上游走,與體內的血魂氣糾纏起來。
這時候哪里還有比試和解釋的心情。小灰立刻盤膝坐下檢查自身。用心感應自己的身體情況后,小灰發現這純白的東西不是靈力,而是靈魂,而且應該是某種鳥類的靈魂。它長眠于此處地脈,血魂氣觸及地脈的時候,它被血魂氣中的重睛血驚醒了。
小灰心想,是要拿我的身體當戰場和我體內血魂氣干架?這么特叫什么事啊!先鎮住它再說!小灰連連掐起指決,掐的是意念劍的喚劍術。
白繁手里握著的白劍突然出鞘,它消失在空中,下一刻卻橫插在小灰身前。白劍乳白的光輝將小灰整個人籠罩。這是在借用白劍劍威鎮壓鳥類的靈魂。之后那鳥類的靈魂的反抗力度果然輕了不少。
靈魂是種虛無縹緲的東西,黑重晴現在感覺自己的靈魂正和那鳥兒的靈魂融為一體。至于會產生怎樣的影響,他不知道。看來還是讀書讀得少了。
白玉靈跑過來關切的問,“師弟你怎么了?”
小灰抬起頭說,“師兄不好意思,估計是又占你們白家的便宜了。今天是打不了了,你要是想打咱們改日再戰。”說完小灰重新閉上眼,安心觀察自己體內的情況。
三位白家老者也圍了上來。胖老者說,“嘿嘿,莫非是在我白村動用黑族邪術招了天譴?”
女老者沉思之后說,“這應該是古凰之魂。相傳我白家很久之前有過一只古凰,沒想到是長眠于此。能驚醒它的為什么偏偏是這小子?”
為首的老者說,“他是神羽祭壇主,體內的神鳥之血引起古凰的共鳴也不算說不過去。”
“神羽祭壇主?”白玉靈原本關切的眼神變得復雜。
白季信說,“師兄愿收他為弟子,我真武殿自然視他為同門。莫要糾結他的其他身份。不過這把白劍為師稍后會替你借來,你用白劍劍意去悟通玄。事成之后,你帶著白劍去一趟觀星閣,會一會這小子的師姐,白星閑那丫頭已經通玄境了。”
胖老者不高興的說道,“那古凰魂就這么被那小子取走了?”他雖然不太理解古凰魂是什么,但是不甘心這樣的東西被一個外人取走。
女老者說,“不說了要借白劍嗎?那小子是聰明人,一物換一物的道理他還是懂的。他若是不懂,我便親自告訴他!”
這話當然是故意說給小灰聽的,小灰專心壓制古凰之魂,但又不是聽不到外界的聲音。
唉,看來只能拿白劍來抵了,好在白劍本就是他們白家的東西,也算是物歸原主。
在白劍的劍光之中,小灰一坐就是三天兩夜。開始與古凰魂魂魄融合的時候他還有些顧忌。直到自己的蘿莉師父又在腦海中蹦了出來。
蘿莉師父了解了事情經過之后說,“首先這是殘魂,而且殘存量不多。基本上不會有什么負面影響,比如說你不會像鳥類一樣看見蟲子就想吃什么的。更不會生出一個意識和你現在的意識爭奪身體。然后我們說說好處。重睛神鳥的特性是死而復生,古凰神鳥的特性也是死而復生。也就是說古凰魂和你體內的重睛血相性極佳。融合它的魂魄應該是有助于你修行的。說不定還能讓你多兩條命呢。為師傳給你的藝多不壓身里有一本《游魂》是專門講魂魄的。你可以看一看。”
……
三天后,灰使徒睜開雙眼。古凰魂融合得還算順利。至于獲得了多少好處?小灰覺得身邊這柄白劍是真的保不住了。
小灰原以為睜開雙眼會看見白繁,誰知在他面前的是師叔白季信和他的徒弟白玉靈。
和藹的老者問,“師侄感覺如何?”
灰使徒也以誠待人。“那古凰求的是長生不死之仙路,仙之一道縹緲,難說它是融合于我還是借我之力休養生息加快輪回。古凰輪回數千年一個周期,及時加快一些,估計我們也是等不到古凰復生那天的。所以古凰魂算是被我永久性的拿走了。”
和藹老者點了點頭,表示不打緊的。可能是他也沒想過古凰能有復生的一天,畢竟古凰在他眼中只是傳說。他也知道這孩子在師兄心中的重量,因此并不打算為難他。事已至此,皆是造化。
“師叔,我想要一間練功房。”
“師侄隨我來。”那老者前方帶路,將灰使徒帶進一間屋子,里面各種家居一應俱全,正是最常見的那種閉關小室。“師侄想要閉關便閉關吧,這都是修行者可遇不可求的機會。師叔就不打擾你了。”
小灰能感覺得到這位老者從未有過害他之心,于是打心底尊敬起來,說了一聲多謝師叔。然后很主動的將白劍雙手奉上,反正本來就是他們白家的東西。
送走師叔和師兄,小灰立刻鉆進床上的被窩,壓制古凰魂并非易事,他累了三天兩夜,此刻一得松懈,困意是怎么也擋不住。眨眼間便睡得比豬還死了。好幾天后小灰的作息才重回正軌,開始好好修煉。
有一日白繁提著食盒過來送飯,臉上卻悶悶不樂。
小灰低聲問,“小公主你又怎么了,我記得還沒到那幾天啊。莫非這個月提前了?”
白繁剛開始還有些困惑,當她想明白之后,想罵人又罵不出口,羞紅著臉把頭扭到一邊。
“小繁啊,師兄有件事情對不起你。”灰使徒說,“我把白劍借給白玉靈了,因為他想破境。以劍意破境,白劍的劍意自然是最好的選擇。這件事確實有些委屈你了。”
白繁說,“我想說的不是這個。”
“那是什么?”
其實白繁也不知道自己想說什么。她越想探明那份心情,內心越是焦慮。于是放下籃子氣呼呼的走了。小灰朝籃子里看了看,里面是兩人份的飯菜,而小繁還沒有吃就走了。
少年隱約察覺自己做錯了什么,卻也不知錯在何處。
19
第二天白繁又來送飯。送早飯的時候無話,送午飯的時候無話,晚飯的時候,小灰想著要不要安慰她一下。這一猶豫,兩人已經吃完晚飯。白繁收拾著碗筷準備離開。今天兩人已經見面三次了,可是還沒有過一句話。小灰覺得這樣下去不行,于是開口,“那個?”
聽到呼喚,白繁停下手中動作,稍微打起精神,想聽小灰接下來要說什么。
小灰感覺自己的思緒在一片空無一物的蒼白中疾馳,速度很快,可除了蒼白根本看不見任何風景。他連忙停住思緒,目光一掃身前,身前是兩人吃飯的碗筷。于是他腦抽的說了一句,“以后一天送一次就好,每天跑那么多次你也辛苦了。”
白繁點了點頭,收拾完碗筷才出門而去,也是出了門,臉上才浮現出失落。
第二天送飯的人很早就來了。來的人是白落櫻,小灰記得她是擅長用荊棘舞的那個狠角色。她帶來兩個裝著食物的籃子,分量極多,怎么看都是一天的量。她將籃子放在桌上,轉身就走。小灰同她連個招呼都沒打上。
第三天送飯的人又換了,換成持名劍秋水的那名少女。少女帶來了兩個裝著食盒的籃子,并打算把昨天的拿走。她看到灰使徒的時候,眼神略微有些嫌棄。
實際上小灰確實很忙。忙著檢查靈魂動態,忙著恢復自身實力,還忙著學習蘿莉師父的三元升仙術。廢寢忘食,廢寢是真,忘食還有些做不到。他一天之中,只吃飯前后有些閑暇。耐不住寂寞的他與送飯的少女攀談起來。
少女其實不是個難說話的人,兩人還是聊了不少。小灰知道了很多自己想知道的東西。比如白玉靈就在自己隔壁的那間屋子閉關,送飯的時候也要送去白玉靈那里一份,只不過好些時候白玉靈都入定太深,沒來得及吃過東西。比如白繁現在跟隨白落櫻的奶奶學劍,學習很是刻苦……
第四天來送飯的終于是白繁了。白繁進門后,有些小開心的問,“聽說你想我了?”
小灰聽之,如五雷轟頂。“沒有!那絕對是謠言!”
見小灰如此激動,白繁卻也不惱,淡笑道,“好好好,是我想你了,行了吧。”白繁于桌邊坐下,把籃子里兩人份的早餐拿了出來,看上去是要一起吃。
小灰有些懷念這種感覺,也跟著坐在桌邊。一手端著盛放肉粥的碗,一手著筷去夾薄皮大餡的包子,十分享受這頓早餐。
白繁沒急著吃,她問,“白劍真給白玉靈了?”
“給了。你舍不得?”畢竟是穩坐天下第一的寶劍,小灰感覺自己也確實有些不舍。
“嗯。”白繁說,“陪著我們一路走來的東西越來越少了。最后你會不會也消失不見?”
小灰先是喝了口粥,然后才說,“會吧?人生不就是不斷失去和不斷得到的過程嘛。不應該總是計較失去的,應該……”灰使徒無話了。因為他知道一旦珍惜得到的,失去時會更加痛苦。
“對了,聽說你現在跟隨白落櫻的奶奶修行?現在都是和白落櫻對練咯?那小妞挺生猛的……”說到一半,小灰哼哼的笑出聲來,“怎么樣,感受到師兄的溫柔了吧。”
想著這段時間的對練,她有些傷心。“是啊,我打不過她。”
“打不過就好好學,好好練唄,你看我現在不也是為了提升自己閉關嘛。”小灰語重心長的說,“你得好好珍惜一下,現在教你劍術的那個老太太可是通玄境的劍道大家,跟她學能學到不少東西的。說不定哪天我就打不過你了。”
后來白繁依舊來送飯,只是改成一天兩回。早上帶兩份早餐一份午餐。晚上帶兩份晚餐和一小壺酒。她沒想到第一次帶酒去小灰那邊的時候,小灰那雙眸子能透亮成那樣,遇上一壺酒仿佛是遇上了天大之喜。當時還吟詩一首。閉關如自囚,成敗困我身。能得杯中酒,可以慰風塵。
白繁至今仍不覺得酒有什么好喝的,只是他能高興成那樣,那便每天給他帶一小壺。
確實,枯燥的修煉生活讓小灰覺得自己像個囚徒。他現在除了吃飯之外,每天只讓自己清閑一個時辰。在白村不能無故御劍飛行,所以也去不了太遠的地方。實際上他也無處想去,能在日落時分,躺在屋頂吹吹風就是他最好的休閑了。
屋頂視野及其遼闊,他有時看向西、有時看向北。變化莫測的天空像是不斷混入新顏色的顏料,勾兌出絢爛無比的色彩卻又稍縱即逝。小灰閉上眼想象著稍后出現的夏夜星空,滿天星辰閃爍著,會給人一種很寧靜很浩瀚又很溫柔的感覺。
他不敢看那樣的天空,因為那樣他會更思念天空彼端的那名女子。
小繁總是擺好飯菜才出來叫他。房頂上的小灰朝她招手,示意自己知道了,他正要下去。白繁卻輕輕墊腳跳上屋頂。小灰看得出她身為修行者的素質又提升了,果然這段時間的練劍不是白練的。
“吃個飯還要我專門過來請你,你最近越來越懶了。你的傷不是已經好了嗎?”涼風闊景使人心懶,她一屁股坐在小灰身邊。“叫我上來干嘛,陪你看夕陽啊。”
目光中沒有那輪落日,她這才發現自己面對的是北,不是西。小灰在看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夕陽。白繁回憶起來,小灰看向北邊天空的時候,從來都是在等一只鳥兒。
身邊多了個人,小灰并不在意。他之前招手真的就只是招手而已,不過兩人一起吹吹風,看看天空也挺好的,這風景確實值得一看。他打著哈欠問,“對練的時候有沒有贏過白落櫻?”
“確實打不贏啊,我能怎么辦?”白繁想不通小灰怎么突然來戳她的痛處。打不贏一個境界和輩分都比自己低的人,怎么說都是有些丟臉的。
“怎么辦?這個問題你問過你新的老師了嗎?”
聽見小灰用的是指導的語氣,白繁也虛心了些。白繁說,“她給了我劍譜,讓我好好磨煉劍術。”
“劍譜?我看看?”
白繁將劍譜從衣兜里取出。小灰接過翻了幾翻。這跟他在觀星閣學的那本舞之章幾乎一模一樣。他把劍譜給回給她。“唉,畢竟白落櫻是她親孫女,她也不好胳膊肘往外拐。讓你磨煉劍術這話說得沒錯。可人家學了十幾年的劍,你才學了半年,其中大部分時間還在趕路。如果是從頭學,短期內想打贏人家是不可能了。想贏,你必須要有針對性的訓練。開動你的小腦瓜想一想,和她相比你的優勢是什么?”
“我境界比她高,靈力比她多。”
“對,但是以你的劍術根本撐不到她靈力耗盡,所以持久戰沒有意義。”
“跟她拼爆發?可是她近身戰好強。”
“你之所以覺得她強,是因為她的攻勢兇、節奏快。她的劍招走的是靈活的路子,力量其實并不強。”他停下話語看向白繁,像是后半半句讓她來答。
“所以我該學威力強大的招式,以力破巧?”
“對,舞之章里面有一篇叫劍氣外放篇,這是你現在應該學的。初級的劍氣外放一般分兩種,風刃型和射線型。風刃型簡單易上手,攻擊面較大。射線型難學一點,對精準度要求高,威力更大射程更遠。看你喜歡哪種,師兄我教你。畢竟你要是再輸就把我觀星閣的臉丟光了。”
白繁覺得他說自己是師兄時的樣子十分臭美,本來不想讓他舒心的。不過自己曾見他發射過橫穿天際的劍氣,那時自己心中十分向往,覺得要是自己也能做到就好了。現在機會擺在眼前,白繁說,“我要學射線型的。”
其實小灰更想教更簡單的風刃型,但是還是決定尊重她本人的意愿。小灰說,“射線型的主要有兩招,焰噴劍和光之一矢。我推薦先學焰噴劍,書就在你手里,你自己先學,遇上不懂的地方再來問我。”原先半躺著的小灰伸了個懶腰,然后蹦下去吃飯去了。
稍后的日子里白繁總算和白落櫻打得有輸有贏。只是當白落櫻也開始使用焰噴劍的時候……
畢竟白落櫻劍術的底子比白繁厚得多,想追上她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灰使徒也想不出什么好辦法了。
“要不師兄我替你去和她打一架吧!”
白繁拉住他,猛的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