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虛無為構架,以神力為地基,被云層包裹的不斷生出雷電的一個狹窄空間里。
一朵略顯蒼老的淡黃色卷云,從翻涌澎湃的云海中伸出八只手臂,撥開云霧,在無際的白色中圍成一座烏云牢籠。
隨即這片烏云被無限制的擴大,瞬間籠罩這個球面最寬廣的中間云層,再不斷的復制,向上,向下,直至到達瀕臨崩潰的邊界。但顯然這些雷云還不滿足,它們吞噬著周遭的云雨,將灰塵,沙粒,水滴,甚至雷電也要吃進去。一塊碩大的雨云咬住了雷電,將它吞了下去。
一道霹靂千鈞萬丈,烏云被燒透,隨后又再次結起烏黑的身軀。就這樣循序反復著。
第一道雨開始墜落,上方風雷電交錯,愈發交加。
隨著這些烏云停止生長,逐漸遠離天空的中心,向B大陸與R大陸墜去,一座蒼白的宮殿顯露出來。
只有一座尖銳的穹頂,以及穹頂下深厚平坦而廣闊的房檐,毫無錯落感的像天生便生在一起,偶爾有幾個平頂塔拖起。偶爾有幾個平頂塔凸起,不知為什么對稱軸顯得極有規律。這一定是極久遠的建筑風格,規整,不拘與棱角,龐大而方正,卻不顯呆板,這座如飛盤般扁平圓潤的空中宮殿,逐漸變為光滑的漆黑色,放射出金紅閃電帶來的熾光。
眺著,等待著宮殿的盡頭隱現,可那極目舒天的遠處,只剩下一道黑色的分界線。
穹頂的尖部,有座四面封閉,一世隔絕的閣樓。這樓里的人定是什么極罪惡深之徒,再就是某位潛心修煉的圣人。
看來我想錯了,里面是一個同外界所有生命一樣被蒙蔽無知的生命,卻自詡著掌控世界的權利。
“不錯,又是一片足以淹沒干旱的水露。”薩拉,用不知身體哪個部位捧著一面不斷伸出棱角的液晶球。里面正有著無數個鏡面反射著來自世界各處的光芒。
薩拉是一團深黑的濃霧,像很久以前存在過的洋流一樣,外部的黑云不停的翻滾著,而其內,只有一些不時探出的花白色云霧。
就像老人家的胡子。
現在正打雷下雨,所以他的云霧是黑的,等到雨退去甚至放晴,他的身上便會是另一番境象。
多面體唯獨有頂部平如湖面,但那更象征著那里會露出什么更重要的東西。
一道巨大的閃電正從閣樓頂上劃過,一片純澈的紅云突兀的籠罩住了閣樓。多面體的湖面,這一面的名字就叫做湖,湖面上涌出一朵白云,像薩拉一樣不停翻滾著,只是看起來更加快更加急,像是即將要炸裂一樣,越來越快的旋轉,錯亂,那些云像一層層連絲在透明的膜上鉆如竄出。到最后卷出一個大洞,盤旋成一個倒蓋的王座,一座似獅鷲頭骨的王座,金光從中乍現出來。
靠近金光的黑云都像涿鹿冗虎一樣躲到了后端,而薩拉也微微動了動,將體內那座鳥首王座也吐了出來。
也許這兩個混沌的家伙只是想湊個對而已,畢竟兩個沒有中心的家伙對彼此心知肚明,卻還要變個所謂的核心,就像魚解剖另一只魚,是沒有必要的。
“云端這邊有些事情發生了。”
習慣直接切入正題的羽說著,像面食出籠一樣在鳥首中生起一團云霧。一些景象浮現起來。
“我現在又開始糾結那個問題了,這些不斷循序往返發生著的事情,使我開始思考作為一個歷史的編創者,我是否具有公正性與全面性。”
“雖然我從未動手去干擾我掌管的歷史,我和你有究極的不同,而這是這不同中最究極的原因。所以我會讓這條河順流而去,即使他干涸。”
薩拉靜靜的拉回自己有些黑斑點的胡須,對羽說:“看來在某些方面你的確要勝過我,但你的內心還未到達一個能超出邊界之外的境界,顯然一些超出你預料之外的事發生會讓你無法容忍,但是你,是你仍然自負自責卻絲毫不自省的隱忍。”
“因為,那些東西,那些東西它們是你一手創造的!你的力量,你的身軀!你就是我一直要維護的東西,一個能使世界順其自然的神!”羽說。
只可惜雕像在這個時代暫時傳達不了表情。
“順其自然?那你可還記得作為一個主宰者時我是如何將法庭所有的判官和法官屠殺殆盡的嗎?”薩拉說著,黑色的云覆蓋住那些白色的棉花,一些血光浮現出來。
“那便是我留下的原因,萬神中你只留下我一個,一個最自然的選擇。因為你殺不死一個比你更強大的存在。”
鳥首閃爍出紅光,羽一點點捅開薄霧,一點點道破。
“我的思維覆蓋著你,這也是你長困于此的結果。這也是我要的——一個足以改變世界的能量,但確只被我掌控,在任意的時刻能隨機為世界產生任何改變,我只能控制你,而你只控制不了我,你只能控制世界。
我不被毀滅,你不被浪費,多好啊!”羽說。
“所以你不能死,那些東西需要你為我串聯。如果想,我也可以成為你,但那便不再自然了。”羽繼續說。
但或許,是我死了不夠有趣吧。
“薩拉,你是我存在的唯一意義。”羽籠罩住那朵黃色的云。
“所以,讓你暴虐的唯一方式,讓你毀滅自我的唯一契約,便是我自我毀滅,便是失去我么。”
“羽,親愛的云中仙君,讓我們以痛苦起誓,愿我的尸魂沉涼百年后,再次蘇醒時,這個世界不再有任何現實的干擾,不再有跨越了千年的差距,不再甘于愚昧。”
“你去毀滅,還你的自然一個真正的自然。”
穹頂里下起了小雨,淅淅瀝瀝。
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