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明珠拿著手帕為顧懷明擦了擦嘴角。
突然眼睛有些濕潤，顧懷明似乎看到了余明珠眼睛里的淚光，他想要開口說話，卻不知該如何開口。
顧懷明問：“你怎么了？”
余明珠只說：“只是想到了，以前的事情。”
夜已深，外面刮起了風，染夏關上了窗戶，對著身旁的染秋說道：“我來守夜吧。”
染秋擔憂道：“你昨天一晚上沒睡……”
染夏看著染秋，輕聲笑道：“我也睡不著。”
“你在怪小姐嗎？小姐是為了你著想，他不是什么良人。”
“我知道，我只是覺著，罷了，有些事情，跟你說了，你可能也不明白。”
染秋咬了咬下唇，最終低著頭離開了。
染夏坐在外室，盯著屋內的主子。
顧懷明吐了藥之后，用了軟爛的白米粥便睡去了，余明珠洗了澡。
因為怕影響顧懷明睡覺，便到了耳房的小屋子里就寢。
屋子里的燭火若明若暗，染夏聽到了耳房余明珠的呼喚，她趕忙走進去，輕聲說道：“小姐怎么了？”
“我睡不著，你陪我說說話。”
染夏坐到了余明珠床邊的圓凳上。
“小姐說吧，奴婢聽著呢。”
“你想嫁給他嗎？染秋說你并不高興。”
染夏嘴角露出一絲淺笑，她開口道：“奴婢沒有想與不想，只是覺著女人都要嫁人，奴婢不能和別人不一樣。”
“可是我卻覺得你就是和別人不一樣，我跟前你是最得臉的丫頭，本來可以有一個極好的前程的。”
染夏低著頭，神色并無異樣。
“奴婢就是有些心疼小姐，小姐以前是絕對想不到這些法子的，小姐也根本不用操心這些事情。”
上輩子余明珠身邊的四個丫頭沒有一個有好下場。
余府東家人丁稀少，余明珠和那些大家閨秀不一樣，她對待身邊的丫鬟十分寬厚，所以四個丫頭性格各異。
染夏脾性、人品最好。
余明珠笑著說道：“我從來沒有把你當做下人，我沒有兄弟姐妹，你們陪我一起長大，便是情同姐妹。”
染夏笑了笑。
“奴婢知道，小姐跟姑爺好生相處，日后多生幾個孩子，這西府也熱鬧一些。”
顧懷明臥床修養了好幾日，身子方才好一些，趁著今天日頭好，糜月推著他出來曬了曬太陽，所以晚間同余明珠用膳的時候，多吃了幾口菜。
結果晚上腸胃又開始不舒服，他吃不得藥，只能請大夫施針。
他這一病足足折騰了大半個月方才好轉，人也比之前要消瘦許多。
余明珠跟著也瘦了一些，期間余萬三和錢江都來看過，杭州的蔣大夫也來看過，只說他是身子弱。
需要靜養。
這一日余明珠在內室里同顧懷明說話，賴娘子滿面春風地從外面進來，身后還跟著錢柔娘，余明珠私下里聽說兩人并不對付。
此番兩人一同前來，自然是來給他們看秋季的衣衫的。
余家換了京城繡房，衣服樣式也比去年多了不少，雖然料子沒有林家繡房好，可是款式新穎，有一套窄袖圓領飛仙裙做的非常漂亮，墨綠外襯加上月白的內搭，配上繁復的紅色絲帶，倒是分外漂亮，而且還有同色系的一套男裝，道袍樣式，倒是極配顧懷明。
這賴娘子說道：“小姐，奴婢千挑萬選出了這幾套，你看看合眼緣不？若是不喜歡，還可以再換。”
余明珠笑了笑問道：“京城繡房一季的衣服花費幾何？”
賴娘子道：“二百八十兩銀子。”
余明珠繼續笑道：“林家繡房用的尚好地江南絲綢不過才一百六十兩，這京城繡房怎就如此貴？”
賴娘子也不害怕，她開口道：“小姐有所不知道，這京城繡房來到蘇州之后，訂購者絡繹不絕，若是搶到名額，須得多出錢，蘇州城內有頭有臉的太太小姐們穿的可都是京城繡房的衣服，這京城繡房的衣服可是直供貴妃娘娘地。”
賴娘子口中所謂貴妃娘娘，是正是如今正得寵的萬貴妃，為人驕橫狠辣，偏偏皇上對她極為沉迷。
“原來如此，賴娘子這次選的衣服我喜歡，染冬，賞。”
染冬從箱籠里拿出來一把銀珠子，賴娘子笑著接住。
余明珠看向錢柔娘，笑著問道：“姨母今日來有什么事情？”
錢柔娘怯生生地笑了笑，她拿過來一個盒子，染冬接過來打開，里面是一套藕荷色寬袍大修襦裙，用的是極好的羅云紗，上面修了比翼，繡工極好。
“真漂亮，這么好的衣服，姨母定然花了不少時間吧？”
“奴婢什么都不會，只會些針線功夫，閑來無事就給小姐做了一件衣服，還望小姐不要嫌棄。”
這件衣服的繡工，一個人不吃不喝也要半個月，余明珠當初分明吩咐了賴娘子帶著錢柔娘學習管家，可是她卻有閑工夫做衣服繡花。
賴娘子臉色有些難堪，她開口道：“小姐奴婢廚房還有些事情，就先走了。”
賴娘子走后，錢柔娘也不多留，也告辭離去了。
染夏開口道：“小姐，這錢柔娘不簡單。”
“父親大人看重的人，怎么會簡單，你派人都多看著她們，有什么情況馬上匯報。”
“是。”
余明珠挑了一件衣服，走到內室，經過半月調養，顧懷明的身子總算好了，顧懷明給余明珠倒了一杯茶。
余明珠接過一飲而盡。
“夫君試試，新到京城樣式。”
余明珠拿起一件外衫，披在了顧懷明的肩膀上，墨綠色的衣衫襯的他越發俊秀通透。
顧懷明低聲說道：“老師要來府中做客，穿這身去顯得氣色好些。”
余明珠頓時一愣。
“韓總督要來？他來，做什么？”
“自然是看望我，他前些日子到東南沿海巡視了一番，今日才回來，聽說我病了便要來府上看看。”
這話余明珠打死也不信，前腳去東南沿海巡視，后腳就到余家，鬼才會相信只是看望弟子。
要知道東南各個重要港口，那可都是余家的地盤。
顧懷明看到余明珠臉上神色各異，他低聲說道：“你不是一直都很想見老師嗎？現在機會來了。”
余明珠微微蹙起眉頭，她摩挲著柔軟的羅云紗，心跳的很快。
顧懷明輕咳了一聲，原來余明珠的手摸到了顧懷明清瘦的胸膛。
余明珠收回自己的手，輕聲說道：“我一直仰慕韓總督，覺著他這樣的人，才是真正的大丈夫。”
余明珠只是隨口一說，顧懷明卻拉住她的手。
開口說道：“我也會成為老師這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