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明珠眉頭微微挑起，看了一眼這個色目人，他的眼睛里滿是疲倦，小腿還有些發顫，余明珠有些心軟道：“先帶他下去休息一下，看著精神不是很好。”
小廝差著這老頭將人帶了下去。
石蟲眼睛里滿是喜悅和興奮，他從懷里拿出來一串黑色的珍珠，笑著說道：“路過一座島國，這是哪里的珍寶。”
余明珠將珍珠放在光源下，黑色的珍珠表面散發著金色的光芒，每一顆都是如此渾圓飽滿，余明珠忍不住說道：“還真是好看啊。”
石蟲露出一口白牙，他柔聲說道：“大小姐喜歡就好。”
余明珠摩挲著珍珠，心里越發喜歡，正要開口留石蟲吃飯，門外卻響起一陣人聲，只見到顧懷明帶著小十三進來。
一雙眼睛看不到余明珠，卻是緊緊盯著石蟲。
“石管事回來了？”
石蟲見到顧懷明之后，趕忙行禮說道：“小的見過姑爺。”
顧懷明輕咳一聲，染冬趕忙給他端上茶水，顧懷明開口道：“石管事不必多禮，我同夫人有些話要說，染冬，你先帶著石管事下去吧。”
染冬十分聽話地帶著石蟲離開了院子，余明珠有些不解，她手里還拿著黑珍珠，顧懷明幽幽說道：“夫人很喜歡這東西？”
余明珠反問道：“夫君不是要在書房多呆一會兒嗎？”
顧懷明嘆了一口氣說道：“只因夫人到書房之后，我的心思再也無法平靜下來，所以卻也下筆寫不出一個字來。”
余明珠無奈。
顧懷明眼見余明珠不搭理自己，便開口道：“我分明覺著這些日子以來，夫人對我越發冷淡了。”
余明珠可未曾想到顧懷明會說出來這種話，上輩子對自己冷淡之極的人，現在卻跟個狗皮膏藥一般。
這倒真是讓人覺著不知該如何了。
“我對夫君可是一如既往，你莫要冤枉我。”
顧懷明伸出手緊緊抓住余明珠的手，眼瞅著余明珠還抓住那黑珍珠，便連帶著把黑珍珠放在了一旁，低聲說道：“夫人對我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這話說的余明珠哭笑不得，她繼續說道：“我答應你的糧食已經送到了泉州港，韓總督也可派人到泉州港查驗。”
余明珠三分之一的嫁妝買下來的糧食，可不是一個小數目，普通的內陸船運根本無法滿足運力，只有朝廷的漕運才能把這么多糧食運到內陸來。
“夫人不必擔心，老師早就安排好了，只不過，夫人可能需要陪我走一趟。”
余明珠頓時一愣，她眉頭微微皺起。
“走一趟？去哪里？”
顧懷明回道：“自然是泉州。”
第二日一大早，余明珠讓染冬備上厚厚的冬衣，準備和顧懷明一同動身前往泉州。
余明珠從小嬌生慣養，除卻去過杭州之外，便沒有去過其他地方。
上輩子余明珠也未曾去過泉州。
泉州港乃是大梁最大的港口，余家的數百艘巨型海船大部分也停靠在泉州港，余家還在泉州擁有幾個戰地極廣的倉庫和馬場。
她此時明面上是余家的掌門人，若是明目張膽的出行，恐怕不太合適，所以他們坐官船下泉州。
她離開之前，顧懷明在府中安插了好些人手，清凈子提醒了余明珠一句。
余明珠也只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余明珠這一次帶了染冬和染秋，染冬也是第一次坐官船，本來非常的興奮，可是一上船，便吐的昏天地暗，好不容易好了一些，江面上卻下起了大雪。
這還是今年的第一場雪，余明珠披著厚厚的狐貍毛披風，打著傘到了甲板上。
此時江面廣闊，前方烏云陣陣，雪花細而密，她伸出手接住那些細小的雪花，顧懷明站在她身后，柔聲說道：“夫人若想看雪，以后我帶你去西北，那里的雪才是真正的雪。”
余明珠怎么會沒有見過雪，那一年冬天，她在北方的風雪中艱難求生，大雪是很美，可是大雪下面卻是死人的尸骨。
一直跟在余明珠身后不說話的染秋喃喃道：“北方的雪一點都不好，那樣大的雪經常會把屋頂壓塌，很多人會在這樣的雪天里凍死，就算凍不死，也會因為沒有糧食而餓死。”
染秋的聲音陰郁而冷漠，顧懷明笑了笑。
“那染秋你喜歡南方，還是北方？”
染秋沉默了一會兒，輕輕說道：“北方。”
余明珠突然道：“我聽聞這江中有一種鱘魚，非常美味，等到船只靠港，你讓船政給我們做一條。”
顧懷明笑了笑說道：“夫人還真是愛吃之人。”
“出來玩，最重要的就是吃好喝好。”
若是染冬在，定然有附和余明珠的人，可是此時，顧懷明只是淺笑不語，而染秋低頭不說話。
好在下午時分，染冬總算是好了一些。
幾人到了官船上的酒食販賣之地，大梁的官船大部分都被朝廷承保給了商人，這上面不禁有賣飯的，甚至還有理頭，洗衣，澡堂，甚至還有娛樂場所。
只不過大部分官船上賣藝的都是官妓，而且是那種姿色比較一般的官妓。
他們找了一處二樓的位置，恰好可以看到外頭的江水。
南方比較溫暖，水面上翻騰起一股水汽，開窗的地方異常潮濕，而且原本的雪花不一會兒就成了小雨。
余明珠覺著有些陰冷，她便點了燙魚羹，大冷天吃上熱乎乎的東西，委實舒坦。
清凈子端上一碗魚湯，只喝了一口便開口道：“不錯。”
因著一個道士吃葷，船艙里不少人朝他看來，清凈子面上神色依舊，對著身旁服侍的侍者說：“來碗紅燒肉。”
顧懷明放下筷子，狀做無意問道：“道長為何出家？”
清凈子聞言輕聲說道：“貧道從小命格硬，若是不出家，恐怕會鬧得父母早亡，所以只得入山門，遠俗世。”
顧懷明眉頭微微皺起，顯然在思索著什么。
余明珠看了一眼兩人，開口說道：“夫君道長少說些話多吃些菜，你們兩個委實有些太瘦了，特別是夫君，你我二人成親之時，就已經很是瘦弱了，現在看來，卻是比之前還要瘦弱。”
顧懷明聽到瘦弱二字，頓時皺起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