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巨大的主行政樓正對著清華東門，連接清華東門與主行政樓的，是闊似廣場的綠化帶。
綠化帶兩旁是排列整齊的銀杏樹，銀杏葉沐浴在夕陽下，正向世間綻放它們最后的美。
萬良辰和羅曼綺沿著綠化帶西邊的步行道緩步前行，勾勒出兩道斜長的身影。
羅曼綺所在的北外距離清華雖不算遠，但她對清華校園并不熟悉。
萬良辰邊走邊介紹道：“你看對面，綠化帶東邊那一棟是建筑學院……這一棟是逸夫技術科學樓……”
羅曼綺若有所思道：“我怎么覺得主行政樓就像是坐在審判臺上的法官，兩側的教學樓就像是審判臺兩側相向而坐的原被告，嗯，還有代理律師……”
萬良辰一愣，這個腦洞大開的另類比喻倒挺恰當，果然腦海中有法律，眼中處處都是法庭。
“……就是理工男太多了，不像在我們北外，一眼望去全是美女。”羅曼綺補充道。
你不知道學習成績和美貌是成反比的嗎？萬良辰偷偷吐槽道。
“咳，我來給北外校花普及一下，清華的理工男形象是新中國成立后才逐步建立起來的。
其實以前清華的文科很是厲害，你想啊，大文豪朱自清、聞一多都在清華教中文，這文科能差得了嗎？”
羅曼綺撲閃著卡姿蘭大眼睛疑惑道：“朱自清？寫《荷塘月色》的朱自清？他不是你們燕京大學的嗎？”
“傻了吧？《荷塘月色》中的荷塘，雖然離燕大一路之隔，但確實是人家清華的！”
羅曼綺不情愿地接受了萬良辰的說辭：“好吧！走，帶我去看看……”
半小時后，華燈初上。
羅曼綺一臉失落地往二校門走去，吐槽道：“什么嘛！荷塘怎么就那么大一點呢？”
萬良辰忍著笑意道：“文章采用了藝術化表達懂不？”
“噢~就你懂得多！”羅曼綺敷衍道。
就在此時，萬良辰手機鈴聲響起，是徐老師打來的。
“良辰吶，我剛在講課，你在東門嗎？我帶你進來！”
“徐老師，我這就過來，大概十分鐘！”
“不著急，慢慢來~”
萬良辰對羅曼綺道：“走吧，帶你認識認識大名鼎鼎的徐老師，燕大碩果僅存的民法大家！”
羅曼綺很是高興，畢竟她只在教材上見過徐老師的名字，真人可是一次都沒見過。
兩人穿過車水馬龍的中關村北大街，再次來到燕京大學東大門外。
大門外仍然聚集著不少游客，央求著保安讓他們進去。
萬良辰沖站在門內等待的徐老師揮了揮手，便徑直朝大門走來。
保安剛要阻攔二人進入，徐老師從走了過來，晃來晃證件對保安道：“我學生！”
保安自然認得徐老師是燕大的老教授，便側身做了一個請的姿勢，放二人進了校門。
徐老師見羅曼綺一直跟在萬良辰身后，問道：“這位姑娘是？”
剛剛大門口人員復雜，還沒來得及向徐老師介紹羅曼綺。
“她是羅曼綺，05年模擬法庭大賽認識的，畢業后一直在深都做律師，我倆組了個小團隊，這次一塊回來開庭……”
羅曼綺恭敬道：“徐教授您好，沒少聽良辰提起您，說起來我還是您半個學生呢！”
“哦，你聽過我的課？”
“那倒沒有，不過我用的民法教材是您主編的，可不就算半個學生嘛！”
徐老師呵呵笑道：“這樣說倒也是，哪個學校畢業的？”
“回徐老師，我是05年北外法學院畢業的~”
徐老師沉思道：“北外，第二外語學的什么？”
羅曼綺不好意思道：“大一時學過一學期德語，不過覺得有些枯燥，就放棄了……”
“嗯，德語的確不好掌握，當年學校派我去德國訪學時，我可沒少花功夫在德語上！”
徐老師去柏林大學做過訪問學者，也自學過半年的德語，不過一直在堅持精進，還譯過幾部德語著作。
萬良辰道：“吳老師身體還好吧？”
“嗯，她精神頭兒還不錯，每天都在堅持寫作。”
萬良辰跟羅曼綺講過二老的事情，把她感動到不行，還對萬良辰耳提面命，要求他向二老學習。
三人回到徐老師家時，吳老師正忙碌著準備晚飯，剛剛她已知道萬良辰要來的事情。
吳老師差點錯把羅曼綺認成慕雪，還好徐老師及時出言制止，才避免了萬良辰再遇尷尬場面。
萬良辰將羅曼綺介紹給吳老師認識后，羅曼綺便擼起袖子幫吳老師打下手。
徐老師望了眼廚房，悄聲對萬良辰道：“你最近跟小雪有聯系嗎？”
萬良辰搖了搖頭：“我正想要問您呢，她有聯系過您嗎？”
中午萬良辰沒找到機會向袁強打聽慕雪的事情，徐老師主動提起后，他變得迫不及待起來。
徐老師悠然道：“其實她不想讓我告訴你，不過我覺得你應該知道。”
萬良辰激動起來：“您快告訴我，她究竟去哪里了？打電話她不接，發短信也不回，QQ留言也石沉大海……”
“今年暑假時，她請我寫了一封推薦信……”
“推薦信？什么推薦信？”
“自然是出國留學的推薦信！”
“出國留學？她……去留學了？”
“是的，被哈佛大學錄取了，學的是國際仲裁法！”
萬良辰徹底僵住了，久久沒有言語。他一直想知道真相，可當知道真相時，卻發現這真相不要也罷！
“那她為何前幾年不去？非要等到我離開之后……”
徐老師嘆息道：“唉，傻孩子，她是舍不得你啊！你知不知道，她不止一次跟吳老師抱怨，說你從未主動表露心意，以她的性格，又怎會先開口呢！”
這句話仿佛一道晴天霹靂，直接把萬良辰擊的粉碎。
原來她一直在等我表白，原來她是喜歡我的，原來……小丑竟是我自己！
萬良辰痛苦的揪著自己的頭發，身體不由自主顫抖起來。
一支布滿皺紋的大手輕撫著他的后背，頓時讓他安定不少。
徐老師安慰道：“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你現在應該做的，就是好好珍惜眼前人！”
萬良辰不甘心道：“可是，我也喜歡她呀！”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難道你要等她回來？還是你不顧一切，要去美國找她？那這個姑娘怎么辦？”
是啊，羅曼綺怎么辦？她對自己的情意是有目共睹的，自己又怎么能讓她的努力付諸東流呢？
“可我還沒和她在一起……”
徐老師搖頭道：“良辰，你不要自欺欺人了，你倆眼中的愛意是掩飾不住的，好好對她吧，不要跟我犯一樣的錯誤！”
萬良辰覺得徐老師話里有話，可是他哪里還有心思細品個中含義。
滿腦子都是那個自帶冷而苦情氣質的江南女子，像一株曾在黑夜里孤傲的曇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