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者與凡人之間擁有不可逾越的鴻溝,任憑力氣再大的凡人也無法撼動一位元海境修行者,這個境界被修行者又稱之為初境,不是某個境界的初境,而是整個修行境界金字塔中的初境,也就是第一個境界。
在元海境之前,感知到天地元氣并且能吸收于體內的修行者是為元河期,人體內有諸多經脈,能夠承載天地元氣運行的是無數條經脈連接在一起形成的一百道經脈組合,這便是所謂元河。當修行者體內一百百經脈組合都注滿元氣以后,便可以嘗試海納百川于靈脈處凝聚出元海,成則破境,敗則前功盡棄,元河里辛苦積攢的元氣盡皆散出體外,需重新來過。
離恨天在重獲一絲天地元氣以后,僅過了一日體內的第一條元河便已經滿了,又過了一日第二條元河也滿了。這時他知道體內元河盡滿應該還需要九十八日。百日注滿百條元河,這是天賦極盛者才能做到的事情,就算是他當初靈脈未斷時也不見得有這般速度,如此這般也許是因為曾經走過這段路,只是他對那段路途感受得并不真切,因為那時離恨天還未曾修行。
那時候他對這個世界還很懵懂,體內的天地元氣根本不理會他的意愿自行暴漲,以至于造成了很多麻煩,比如身體的成長速度以及體內經脈時有脹痛感。
修為散盡以后,他的身體恢復正常,但體內的經脈因為被先前的龐大元氣撐得厲害,所以那種時有的脹痛感并未消失。
他不在意自己身體有什么傷勢,只想著身為修行者,當行修行事,既然重新擁有元氣,那自然要認真地走一次修行路,如此方不負來這世間走一遭。
離恨天與李如雪二人自殺了李大壯一家以后便與世隔絕,整日待在竹屋處,日間李如雪坐在廊下看離恨天練劍,夜間李如雪坐在廊下看離恨天練劍,日子過得單調至極。
李如雪不禁出聲問道:“哥哥,你怎么除了練劍還是練劍?不能練點別的?”
離恨天停下動作,回身笑道:“我的一身本領幾乎全在劍上,自然是要刻苦鉆研。”
世間大多數宗派都以用劍為主,這一番話并沒有讓李如雪聯想到世間用劍最出名的那幾個地方。
世間用劍最強的自然是劍宗與離族,兩者劍道理念相悖卻各領千秋,御劍術與馭劍術從來沒有正面碰撞過,劍宗宗主更是封劍已久。
李如雪說道:“看你所走步伐,該也是一門道法,我卻看不出來有何不對。”
離恨天說道:“你未曾修行,能看出來那才奇怪,我使的是鬼影迷蹤,一旦施展身如鬼魅,難以覓蹤,我如今不過是個元河期,只能稍微讓自己的身形更快更靈動些,也沒什么大用處。”
李如雪又道:“我們已經吃了百日魚,你打算還要閉關多久?”
離恨天說道:“等一百條元河注滿,我試試能否海納百川,得到答案,自然不用再吃魚。”
李如雪沉吟一會兒,問道:“那你滿了嗎?”
離恨天閉著眼睛感應了一番,說道:“滿了。”
李如雪道:“那你還不試試?”
“這就試試。”
離恨天坐在碎石鋪成的溪畔上,開始引導元河里的天地元氣,經脈處的舊傷因為這種想法而隱隱作痛。他沒有理會,專心做著自己的事情。
很久以后,他平靜起身。
李如雪問道:“成了?”
離恨天搖了搖頭,說道:“我的靈脈不全,凝聚不了元海。”
這是他剛剛得出來的結論。
李如雪心疼道:“那你怎么辦?”
離恨天說道:“世間沒有創造靈脈的方法,但應該有修補靈脈的方法,我會找到的。”
李如雪想起了那天的對話,說道:“原來你還沒有找到。”
離恨天笑了一聲,說道:“傻妹妹,如果我找到了,早就破境了。”
“所以那時你只是在安慰我。”
李如雪心里不知什么情緒,眼睛里有些淚花,可能是因為感動,可能是因為內疚。
離恨天因她而靈脈斷裂,卻強忍斷脈之痛告訴她不礙事,自然是有了心理準備,但李如雪沒有這種準備,所以當知道真相時會失態。
離恨天走過來揉了揉她的腦袋,溫笑道:“因為我不想看到你為難。現在你是我妹妹,這件事情早就沒想瞞你了。”
李如雪問道:“真的有補全靈脈的方法嗎?”
離恨天道:“自然是有,只是不知道該怎么做。時間還多,可以慢慢找。”
李如雪說道:“其實我知道你心里很著急,因為在你眸底深處隱藏著極深的仇恨,你很想早日恢復靈脈,只有這樣才有機會報仇雪恨。”
“你觀察得很仔細,但我不想談論這個話題。”離恨天起身走進屋子里,關上了臥室的門。
李如雪無奈一笑,走進了自己的閨房。
離恨天與她相處時話雖不少,但也絕不算多,兩人之間雖沒有什么嫌隙,但觸及到過往的事情都不約而同地未曾過問。
李如雪知道,哥哥來到這之前的故事一定是不開心的,所以不會主動詢問,等他什么時候愿意說的時候自然會說的。
離恨天只是嘗試海納百川,靈脈不全自然沒法進行破境,所以沒有成敗一說,一百條元河里的天地元氣依然待在原處,不會散去,也不會流入丹田。
離恨天得到了答案,知道自己靈脈未修補前便只能待在元河期里,待在元海境之下無望破境,心情有些復雜,所以不小心說漏了嘴。
翌日一大清早,離恨天被一道一直喊著仙師的聲音吵醒,那道聲音有些遠,傳到竹屋里并不大,他的耳力很好,所以可以聽到。
他走出竹屋,望向了站在竹林那邊外面沖著這里喊叫的村民,心里有些不解,于是走了過去,冷漠說道:“不是叫你們不要來煩我嗎?”
村民趕緊說道:“我可是守了規矩,沒有進入林子里,站在林外呼喊,您總不能怪罪吧?”
離恨天道:“有事嗎?”
村民說道:“是這樣的,村子里丟了一名女娃,我們尋了數日未曾找到,村長懷疑是做賣人生意的人干的,所以叫我們來找仙師幫忙。”
離恨天道:“人販子?”
村民道:“正是。”
離恨天眼底閃過一抹痛恨之意,說道:“可有線索?”
村民一聽這話,頓時喜道:“仙師答應了?”
離恨天語氣加重重復說道:“線索。”
村民連忙應是,說道:“村長說前些日子有一伙人經常在村子附近轉悠,是山賊打扮,應該是十里外那座山上的,據說這伙山賊從不殺人劫財,只做倒賣人口的生意。您知道的,村里人不善爭斗,只有您才能把那個女娃救回來。”
這是將能夠打聽到的消息都打聽好了,只差一個可以救人的人,離恨天沒有拒絕,說道:“既然這座村子現在歸我管,我自然要護你們周全,我一個人去就行,要是我回來時發現你們進到過這片林子,你們知道后果。”
村民趕緊躬身說道:“明白的,您放心,我們定會將仙師的妹妹照顧妥當。”
離恨天道:“你退去吧。”
村民應了聲是離開了。
離恨天回到竹屋里,叫醒了李如雪,跟她說清楚自己要出去的事。李如雪說道:“長溪鎮山匪橫行,其中不乏修行者,你只是元河期,恐怕會有危險,依照你的個性,怎么會管一個女娃娃?”
離恨天道:“一個女娃娃自然不值得我這么做,你不是一直希望我能與村民們冰釋前嫌嗎?這也算是一個機會。當然,只有這樣是不夠的,我在意的是有人拐賣幼童。”
李如雪不是很能理解。
那是別人的事,你向來不喜歡管閑事。
離恨天說道:“這與我切身相關,有機會再向你解釋,我現在就要走了。”
李如雪道:“那你要小心。”
她沒有提出同行的意思,因為知道自己幫不上忙。
離恨天點了點頭,背上驚虹劍離開了這里。
十里對他現在的腳程來說有些遠,但他沒有覺得疲累,只有眸底的怒意漸漸浮上眼瞳,因為前世遭遇,他對做買賣人口生意的人那是深惡痛絕的。
遇見一個,他就要殺一個,連想都不用想。
清風吹著他披散的烏發,冬日雖過,天氣依然微涼,他時不時會低咳幾聲,就像是病入膏肓的人一樣,體型消瘦,臉色蒼白,盡管只是個六歲孩童,也沒有絲毫鮮活氣。
他來到山腳下,緩步登山。
山間無人,他很順利便走到了山匪窩前。
門哨看見了他,卻不知這是誰家的孩子,竟然敢孤身一人尋到這里,真是太不可思議,需知這里可是買賣孩童的黑暗場所。
他喝道:“小朋友,這里不是你該來的地方,趕緊滾。”
離恨天看了他一眼,露出一抹極淡的微笑說道:“可我本來就是要來這里的。”
“難道你想加入我們?可惜你年紀太小,不會有人同意的。”
門哨苦口婆心,離恨天充耳不聞。
他走了進去,說道:“叫你們當家的出來,我有話說。”
門哨說道:“老大不是你想見,想見就能見,你是什么身份,也敢到這里撒野?”
離恨天說道:“我的劍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