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訓練室，理論課。

　　十二架機甲整整齊齊地擺著。

　　機師們都坐在中間的長桌上，聽霍金斯介紹生肖機甲的性能。

　　生肖機甲是神話型生物機甲的一個系列。

　　他們和批量生產的機械機甲有天壤之別，每一架都被賦予了獨一無二的仿生神經系統，每一架機甲都有著獨立的設計和特別的性能。

　　“比如鼠形機甲。”

　　霍金斯指向背后整齊排列的機甲，隨手一點，全息屏幕上立即出現了它的內部構造。

　　“它的武器是鞭子，藏在‘老鼠’尾部里，隱蔽又強力。鼠形機甲的體型非常小，行動敏捷，有個隱形系統。”

　　“又比如牛形機甲，它的武器是頭頂的雙角。雖然進攻的能力比較單一，速度又慢，但耐力非常之高。”

　　“再比如……”

　　在霍金斯的介紹下，陳楚發現，他駕駛的龍形機甲是均衡型的。

　　進攻，防御，速度，耐力，各方面沒有明顯短板。

　　它特殊的地方在于，搭載了一個反重力裝置。

　　因為機甲自重千噸，所以反重力系統不能讓它完全無視重力，只能進行短暫的停滯，或者扭轉某些動作。

　　這個系統，如果運用于實戰，會有很大的發揮空間。

　　比如別人一拳掃過來，以為要打中了，陳楚卻突然啟動反重力裝置，躲過一擊。

　　這種出人意料的反手，很容易扭轉戰局。

　　陳楚正在認真做筆記的時候，旁邊的人忽然拿手肘撞了撞他。

　　“有個候補機師死了，你知道嗎？”陳子洲壓低聲音道。

　　陳楚搖了搖頭，正襟危坐。

　　“聽說是遭遇了怪物襲擊，基地趕去營救的時候，連尸體都找不全了。”陳子洲繼續道，“你速度快，走在前面，有看見打斗嗎？”

　　陳楚又搖搖頭：“沒有。”

　　“你說，基地對我們是不是太不人道了？完全不在乎我們的傷亡……”

　　說著說著，一個榔頭“咣”地砸在陳子洲桌上。

　　他抬起頭，看見霍金斯陰惻惻的臉：“請你起來回答一下，我剛才講解了哪幾架生物機甲？”

　　陳子洲渾身一抖，戰戰兢兢道：“呃，鼠形、牛形、龍形……”

　　“造他們的工程師分別叫什么名字？”

　　“……”這個剛才有講過嗎？

　　霍金斯的獨眼又轉向陳楚。

　　“你來回答。”

　　陳楚起身答道：“神話型機甲由帝國研究院機甲工程院研制，首席工程師是約修亞·李。”

　　他被陳子洲打了個岔，也沒聽見這段，只是根據自己了解的常識作了回答。

　　霍金斯冷冷道：“看來我們班上還是有人會預習的。”

　　他讓陳子洲去旁邊墻角后面罰站，然后繼續講課。

　　下課后，霍金斯給他們布了作業。

　　“作業是，按照分組，用新型機甲進行實戰訓練。訓練后，組長要寫一個實訓情況匯報，3000字。務必確保各項數據準確，要是被我發現你們亂編……哼。”

　　霍金斯像鷹隼般掃視全班，被他盯著看的人都像割稻草般低下頭。

　　“作業明天下午交。”

　　訓練室里一片寂靜，等他走了才發出哀嚎。

　　“什么嘛，我們是上戰場殺敵的，寫這個破報告有什么用？”

　　“3000字！明天就要交？這怎么可能趕得出。”

　　“我們組才兩個人，這報告怎么寫？”

　　陳子洲看向陳楚：“我們好像是一個人一組。”

　　陳楚自顧自地收拾東西走了。

　　“等等，你理論課成績很好吧，要不然這個報告就……”陳子洲也一把抓起東西，緊跟在他身后。

　　“我幫你寫。”陳楚一眼看穿他的想法。

　　“啊？”陳子洲沒想到他這么快答應，心里有點古怪，“你打什么算盤？”

　　陳楚一把將龍形機甲的密鑰扔給陳子洲。

　　“你去測數據，我來寫報告。”

　　“啊！？”陳子洲驚道，“那你不訓練？”

　　陳楚瞥了他一眼：“我跟你一起訓練的，明白嗎？”

　　陳子洲反應過來，這是要他做假。

　　陳楚不訓練，直接用他測的訓練數據寫報告。

　　那他不訓練，是要去哪里呢？

　　陳子洲百思不得其解，不過既然陳楚愿意寫報告，那他肯定百分百配合陳楚的計劃。

　　離開訓練室后，陳楚去了機甲停放室。

　　他啟動一輛應急艇，經過出閘口的時候，機械音提醒道：“請提供出入許可。”

　　陳楚從懷里掏出一張卡，在電子屏前一掃。

　　“權限通過，祝您一路平安！”

　　應急艇飛速出閘，消失在夜色之中。

　　這是葉嘉許親自給他的出入許可，權限很高。

　　他把湮世號藏在基地外的安全點，每8小時換一次地方。

　　他希望陳楚每晚去安全點，協助研究湮世號，并且保護她的安全。

　　陳楚當然很愿意接下這份差事。

　　比起基地里其他人，他更信任自己。

　　從基地出發，潛入水中，規避各種來自飛行物的監視。往西南行進約半小時，海底出現了一條裂谷。

　　陳楚駕駛應急艇，順著裂谷進去。

　　谷底居然有一扇鋼鐵大門，門禁裝置和基地的一樣。

　　“請提供出入許可。”

　　“權限通過，歡迎您的到來。”

　　進入大門，里面開闊，明亮，空無一物。

　　不過陳楚已經比較有經驗了。

　　他在墻邊找了找，很快發現隱形幕墻的按鈕。

　　幕墻拉開后，湮世號的身影終于顯現出來。

　　無數痕跡在機身縱橫交錯，丑陋，斑駁，滄桑，又令人忍不住懷想她曾經歷過怎樣的戰爭。

　　陳楚從沒有這樣細致地觀察她。

　　機甲的面部有一道半透明的環形，大約覆蓋在眼睛的位置，這是釋放電磁波的地方。如果有藍光閃爍，倒很像是一雙藍色眼睛。

　　機甲的腹部，有全透明的外甲，可以清晰地看見里面的架構，比如完美的銀白色“脊柱”流線，不斷蕩漾的琥鉑色緩沖液體。

　　機甲的胸口，有柔韌性好、質地綿密、骨干堅硬的防護層。防護層之下，就是核反應動力爐。

　　“也可以說是……心臟。”陳楚注視著機甲胸間的位置。

　　心臟泵血，供應全身，核反應爐的作用和它近似。

　　“駕駛艙是在喉部。”陳楚認真觀察著，“上下兩層緩沖區域，跟頭部的磁暴裝置、胸部的動力爐隔絕。”

　　不過這個位置看起來也太脆弱了。

　　上下都很危險，本身又比較容易被瞄準。

　　“把駕駛艙放在腹部不是更好的嗎？”陳楚在機甲腳下走來走去，“腹部的透明層，完全看不懂設計目的是什么。加上重裝甲，把駕駛艙塞進去，安全又高效。”

　　陳楚看著看著，忽然輕笑。

　　“不會是因為這種透明層更好看吧。”

　　從美觀性考慮，確實在喉部放駕駛艙比較好。

　　心臟對應灼熱的核反應爐，腹部以美麗的全透明外甲展示。把駕駛艙藏在喉嚨里，手、足、腰，所有位置的肌肉流線性都沒有被破壞。

　　她看起來完美極了。

　　“就是為了更好看？”陳楚像是在問湮世號，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機甲停放室里似乎很安靜。

　　耳邊有微微的嗡響，琥珀色緩沖液里冒出一串氣泡，核反應動力爐微微散發紅光。

　　一閃，一滅，像心臟跳動一般。

　　平靜的機械音響起——

　　“湮世，未檢索到問題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