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轉移成功

　　“湮世，啟動。”

　　“安全設置檢查完畢。”

　　“艙門開啟。”

　　“協調同步開始。”

　　陳楚進入了艙室。

　　溫暖的液體包裹著他，閉眼時，腦海中總有一種銀色在閃耀。

　　他能感覺到仿生神經系統的活躍。

　　“協調同步開始。”陳楚默念。

　　“正在檢查機師狀態。”

　　“符合駕駛標準。”

　　“同步率20%……”

　　“同步率50%……”

　　陳楚和湮世號的同步率并不高。

　　鏈接剛開始的時候，他會產生沖動和混亂的情緒。同步率上升到20%的時候，會有劇痛從神經系統傳導而來。30%的時候，這種痛苦開始變得不可忍受。40%的時候，痛苦開始影響判斷，情緒受到很大影響，他會感覺到暴躁、狂亂、渴望破壞。

　　到50%已經是極限，周圍的一切對他來說都變得完全不同。

　　這個世界不再是“人類眼中的世界”，而是一個渺小又清晰獵場。

　　他渴望朝哪里釋放這種痛苦狂亂。

　　“你的仿生神經系統到底為什么會這樣……”陳楚在心中問道。

　　湮世沒有給予回答，耳邊只回蕩著冷冰冰的機械音。

　　“湮世，正在前往指定坐標。”

　　陳楚身邊的一切都飛速逝去，水沒有造成任何阻力，湮世像游魚般消失在水波之中。

　　安全點旁邊，剛剛登入應急艦的余未了張大嘴看著這一切。

　　“不是，等等！你這樣要我怎么追？”

　　湮世號的身影一轉眼就看不見了。

　　地圖、羅盤、探測器上都沒有，她的隱蔽能力非常可怕。

　　當然，如果不考慮那身耀眼的銀輝的話……

　　“等等啊！”余未了也設定好目的地，一個甩尾消失不見。

　　*

　　參謀室。

　　雨時花坐在了葉嘉許平時的位置上，穿內務司黑軍裝，系一條白色領帶，臉頰瘦削蒼白，襯得薄唇格外艷麗。

　　她身側站著許多內務司的特務。

　　葉嘉許和幾個一級參謀坐在她對面的椅子上，并排一列，氣氛不太寧靜。只有余情兒勾著笑容，若有所思。

　　“這個戰術循環是什么意思？每八小時進行一次的。”雨時花拿著一冊文件問道。

　　“是指巡邏！八小時一次輪班！”一名參謀迅速回答。

　　“嘭！”他的椅子猛然一震，后面的特務一槍托拍在他肩上，“讓你答了嗎？”

　　雨時花微微頷首，讓葉嘉許回答。

　　“確實是指輪班。”葉嘉許慢慢道，“有什么問題嗎？”

　　他心里知道，雨時花手里拿的方案其實是湮世號的轉移方案。

　　基地雖然氣氛松散，但涉及與機甲相關的重要軍備品，都有非常嚴格的標準管理。

　　每一臺機甲去了哪里，誰開的，做了什么，什么時候出去，什么時候回來，在哪個時間節點經過了哪個地方，都會自動進行詳細的記錄。

　　應急艦也一樣。

　　甚至連電子設備都一樣。一個u盤，插過哪個電腦，拷走了什么文件，這些都是清清楚楚，一目了然的。

　　機甲或者應急艦做的每一件事都會留下可追溯的痕跡。

　　在這種情況下，要做出一整套藏匿湮世號的方案，真的非常不容易。

　　余情兒擅長文書工作，她幫助陳楚掩蓋了大部分記錄，但假資料畢竟是假資料。

　　仔細檢查，還是會露出破綻的。

　　雨時花也是帝國皇家軍事學校畢業的。

　　她的水平可不一般。

　　之前她一直沒有機會接觸這些資料。

　　現在基地出了大事，帝國打算問責，派來大量內務司的人，她的地位和接觸權限也就水漲船高了。

　　“但是，每一次‘巡邏’走的路線好像都不同。”雨時花道。

　　葉嘉許笑了笑：“巡邏計劃都是依照周圍的怪物分布情況、洋流情況、天氣變化情況而定的，當然每天都不同。監察使大人可以拿其他巡邏計劃參照著看，這點肯定沒有問題。”

　　“是嗎？”雨時花拿手指在文件上點了點，“上周五，晚上九點，海域范圍是周邊十五公里。交叉對比這期間所有巡邏隊的情況，找一個離它最近的點出來，把人帶過來問話吧。”

　　特務迅速跑去抓人。

　　葉嘉許視線微斜，想用余光看看余情兒。

　　也不知道她做的資料能不能騙過雨時花……如果不能，那把人一帶來問話就露餡了。

　　余情兒坐沒坐相，整個人歪在椅子上，一邊撐頭觀察雨時花，眼睛一眨不眨的。

　　雨時花被她看得別扭，怒問：“什么事？”

　　“監察使大人是沒上過戰場吧。”余情兒又換了個方向歪著坐，修長的腿無處安放，“連怎么制定巡邏計劃都不知道呀……”

　　她拖長了音，又嗲又刻意。

　　“咳咳。”葉嘉許試圖提醒她，別惹雨時花生氣。

　　“你——”雨時花氣得拍桌而起。

　　正好這時候人帶到了，她只能兇惡地將其盤問一頓。

　　結果毫無破綻。

　　盤問出來的結果就跟方案上寫的一樣，是正常巡邏。

　　這招叫“偷梁換柱”，就是把正常巡邏計劃替換成了假方案，讓假方案看起來更逼真。

　　但是只要更進一步地用當時的路線、天氣、洋流佐證，就很容易露出破綻了。

　　雨時花也想到了這一點。

　　不過她不必做任何佐證，因為她基本能確定這是一份假資料。

　　她有個更好的主意。

　　她慢慢坐回位置上，拿起文件，薄唇彎起：“這個戰術循環的最后一次執行，是在昨天吧？你們，去幾個人，調查最后一次執行戰術的坐標。”

　　“是！”幾個特務小跑著離開。

　　戰術最后一次執行的坐標，當然就是停放湮世號的坐標。

　　余情兒又露出嬌柔的笑容，她相信，湮世號早就不在原地了。

　　葉嘉許又清了清嗓子，試圖假裝身體不適。

　　他好歹姓“葉”，內務司的人得給他幾分面子，于是給他遞了水喝。

　　不過，雨時花不用給他面子。

　　“參謀長，你緊張了嗎？”她冷笑著逼問，“湮世號就被你藏在那里吧。”

　　“咳咳……”葉嘉許咳嗽更厲害了。

　　特務們手忙腳亂地照顧著他，其他參謀都一臉擔憂驚恐，審訊被中斷，雨時花也沒法問話。

　　所有人只能干等著剛才去探查情報的人回來。

　　大概過了半小時。

　　一聲不吭的余情兒忽然交疊雙腿，坐直了身子：“我有點好奇，內務司這么急著找湮世號做什么？這個跟你們有關系嗎？”

　　嚴格來說，內務司作為特務機關，是只管人的。

　　雨時花冷哼一聲，不接她話。

　　一旁侍立的特務厲聲道：“當然有關系！內鬼通敵，出賣國家機密，甚至妄圖向聯邦公主進獻湮世號！這種人，我們內務司必須責無旁貸地處理！”

　　“哦？”余情兒諷刺地拖長音，“從沿海基地通敵開始，也沒見你們花多少心思在找內鬼上，反倒整天盯著湮世號。怎么？交易被中斷，你們沒法向聯邦的主子交差了？”

　　整個參謀室里一片寂靜。

　　旁邊的小參謀像見了鬼似的看著余情兒，沒想到她能當著內務司的面說出這種大實話。

　　葉嘉許本來是假咳嗽裝病，一聽她這話直接肺都要咳出來了。

　　雨時花臉色鐵青。

　　“你這是在質疑內務司的清白！？”

　　站在余情兒背后的特務高高揚起手里的電棍，眼看就要揮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