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來信
“怎么了，你也想進考場嗎？”
熟悉的聲音從陳楚背后傳來。
他看見葉嘉許穿著一身花西服，正在軍人們的陪同下視察考場。
葉嘉許讓軍人們等在身后。
他上前跟陳楚站到一起：“你至少能評上高級機師。”
“高級？”陳楚覺得這個答案很意外。
不是意外低了，而是意外高了。他在學校里或許是最頂尖的，但在外面藏龍臥虎，也說不準是什么水平。
葉嘉許說：“你知道這個機師等級不代表什么吧？真正還是得看實戰。整個機師等級體系里，只有破格機師的等級是有參考價值的。”
“比如說那個飛鰩的駕駛者，我們已經拿到了她的信息，是初級機師。你猜年齡多大？”
陳楚算了算：“大學畢業的年紀？”
“八歲。”葉嘉許笑著說，“只有八歲。”
“神經鏈接網絡系統壓低了成為機師的門檻。只要與機甲的同步率足夠高，很多人都能在定級考試中拿到高分。但這種高分，不是戰斗技巧的高分。”
“就好比你給余情兒進行培訓，總共也不到兩個星期吧，她就能穩穩拿個初級證了。因為什么？還不是因為她天賦好，和她弟弟一樣擅長機甲。”
陳楚明白他的意思：“但是如果把余情兒放到戰場上，隨隨便便一個初級機師都能把她打敗。”
“我們基地自己有一個實力評估體系。”葉嘉許扔了個小圓硬幣式的東西給他，“根據戰功和駕駛經驗，綜合分析出來的，還比較準確。”
陳楚笑了笑：“我猜猜看，這是余情兒做的？”
葉嘉許點頭。
他若有所指：“她是不可多得的好參謀……你應該多加關注。”
“我對她沒有興趣。”陳楚淡然道。
“不是說這個‘興趣’……”葉嘉許認真的看著陳楚，眼神意味深長，不太像他平時吊兒郎當的樣子，“我是指，如果你需要自己的參謀，可以試著培養她。”
自己的……參謀？
陳楚不太確定他的意思。
葉嘉許知道，陳楚不太關注帝都的事情。
而且以他的出身，也不會有這樣的政治敏感性。
葉嘉許試著提醒：“你可別忘了，王妃殿下恢復了王室身份啊……”
陳楚的眼神迅速沉暗下去。
對了。
他差點都要忘了那個女人的謊言。
他被涅夢緹絲稱作是“私生子”。
假如涅夢緹絲恢復了王室身份，那么她很可能有機會蠱惑皇帝陛下，將陳楚調回帝都。
“我不會回帝都的。”陳楚冷淡地說。他根本不想再見到涅夢緹絲。
葉嘉許搖了搖頭。
他悄悄觀察軍人們的位置，確認沒有人能聽見他們倆的對話，這才低聲跟陳楚說：“不是回不回帝都的問題……”
他猶豫了，思考再三才繼續說。
“我覺得王妃殿下的光環，或許，有一日會蔓延到你頭上。”
……
陳楚疑惑，恍然，震驚，然后又迅速陷入沉默。
葉嘉許的意思是，他有可能也會獲得皇室身份？
不，這絕不可能。
涅夢緹絲只是嫁入了皇室，并沒有皇室的血統。假如陳楚是她的私生子，那么他更是跟皇室沒有半分血緣關系。
不管皇帝陛下怎么昏庸，都不可能將他添加到皇室名列之中，污染皇室的血統。
“你瘋了嗎？”陳楚忍不住道。
但是葉嘉許沒有任何開玩笑的意思。
他很認真。
“陳楚。”他語氣懇切，“我不是瘋了，我是在賭。”
他在搭上身家性命來賭一件事。
那就是魔女確實有禍國殃民的能力，足以扭轉皇帝的意志，為陳楚的身份鍍金。
而陳楚……
葉嘉許緊緊盯著他的眼睛。
“你知道嗎？你比現在的任何一個繼承人，都更有天賦。”
陳楚咽下了口水。
皇帝陛下年邁。
但是繼承者的問題從未搬到臺面上來說。
因為在這么多年的發展中，帝國已經有了一套完整的《繼承法》。
假如皇帝陛下過世，首先會由皇帝陛下的兄弟、帝國親王繼位，然后再是年齡由高到低的幾位男性子嗣，最后才是女性子嗣。
葉嘉許聲音很遙遠：“葉家也到了需要做選擇的時候……”
陳楚隱隱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說的‘賭’，是指……”
葉嘉許眼神灼熱：“我想壓一把輸則身家性命全無，贏則翻天覆地的局。”
他要押的，是一個“不可能”。
“你……”陳楚皺眉。
“你。”葉嘉許露出笑容，“你！”
……
幾日后，考級結束。
同一批的候補機師們在考試后分道揚鑣：有幾個考上了正式機師，進入了正式機師們的訓練隊伍；
有幾個沒有考上的，選擇轉行成為維修工、后勤、文員，被派往其他缺乏力量的島嶼支援；
還有幾個，雖然沒考上，但想再繼續掙扎一年，所以選擇無償留在島上的人。
陳子洲正式成為了機師。
辛欣則因為心理因素，最后只能成為文員。
短暫的訓練時光結束了。
以后這些人或許再也不會見面。
奔波于兩國之間的余情兒累得要命，所以請假休息幾天。
休息回來后，余情兒觀察了一圈，發現島上的人員已經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陳楚不在。
問葉嘉許，葉嘉許只說：“去完成單人特遣任務了。”
“什么單人特遣任務？我們有這種東西嗎？”
“當然有。”葉嘉許隨便敷衍幾句，又將一大堆任務交給余情兒，免得她繼續追問。
與此同時，陳楚已經踏上了回帝國的輪船。
就在他跟葉嘉許完成了關于“繼承者”的談話后，皇宮之中寄來了一封信。
他看完信，決定回一趟帝國。
信上沒有名字，也沒有落款。
印泥是皇宮的紫金色。
上面有一股淡淡的檀香味，混合了一點微妙的山茶花香。
這種味道對于陳楚來說很熟悉——是涅夢緹絲愛用的熏香味道。以前他們通信時，涅夢緹絲就用這種熏香作為標記，方便他認出自己的信紙。
這封信很短，內容卻非常震撼。
——“圣靈節就要到了，我的宮殿里張掛了許多琉璃燈盞，上面懸著不少冰花，非常美麗，很遺憾無法在信中向你展示。陛下命畫師重繪了宮殿穹頂，圣母像不再是中世紀的樣子，而換上了我的面孔，真令人羞澀，我每每踏入都有些不敢抬頭。帝國最盛大的祭奠將在一周后開始，宮中非常熱鬧，我卻只覺得冷清孤獨。”
“感謝陛下理解我的孤獨，他準許你在圣靈節祭典進宮。只見一面也好，我很想念你，我摯愛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