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回來了?”白子軒突然想起暈過去之前,自己還在爹的院子里。
匆匆下床推開門,晨光撲面而來,柔和溫暖。
晨光微風中,李穆廷靜靜佇立在屋檐下,也不知道是剛來還是已經站立許久。
“你醒了。”
“你……你怎么在這?”
“你從昨日回來一直昏睡,我過來看看。”
白子軒摸了摸額頭,“我竟然睡了這么久……他們呢?回來有沒有遇到危險?”
“放心,他們都在晨讀。”
“那就好,那……那方叔叔呢?”
“他昨日給你看完,說并無大礙,已經下山。”李穆廷頓了頓,“看他的樣子似乎并不放心,說過兩天再來。”
“嗯。”想到還能見到爹,白子軒心里暗暗歡喜。
“這次,多謝。”李穆廷靜靜凝視,目光里比從前多了一絲溫柔,“不過下次,不要再這樣做了。”
“哦……”白子軒默默點頭。
李穆廷微微側身,目光悠悠望向天邊,“我今日啟程。”
“你要走了嗎?”
“嗯,有些事需要回去處理。”
李穆廷回頭,靜靜凝視著白子軒,那幽幽目光里似乎期待著什么。
白子軒爽快笑道,“那下次見,保重!”
李穆廷似笑非笑,“保重。”說完,轉身離開了院子。
白子軒洗漱一番,匆匆吃了點東西,便趕去講堂。
吳先生的課已經開始了。
每個人都正低頭專心繪畫人物。
郭淳瞥見白子軒,微笑著招招手,“白兄,快點,抓緊時間。”
白子軒回到自己座位,筆墨紙硯都已擺放好。
李正道瞥了一眼過來,白子軒微微一笑,李正道立刻面無表情扭頭回去。
白子軒也不多搭理,來晚了,得抓緊時間才行。
對著空白的宣紙凝神靜思,心里大概有了畫面,才開始提筆。
既然時間有限,那就專注只畫一人。
吳先生轉了一圈,停在白子軒身旁,便止步不動了。
“吳先生,時間到了。”范仲立提醒道。
“啊,哦。”吳先生反應過來,“時間到,大家……大家擱筆。”
郭淳看吳先生的反應,探頭望過來,“這次人物畫,不會又是白兄第一吧。”
吳先生一一鑒賞過去,并不多言,最后走到講堂正中間。
“所謂人物畫,也有諸多不同,描寫歷史故事與現實人物者稱人物,描寫仙佛僧道者稱道釋,描寫婦女者稱仕女,描寫人物肖像者稱寫真。”
唐古眨眨眼,小聲問道,“這剛才不是說過了么?”
郭淳搖搖頭,“噓,認真聽,白兄來晚了,沒聽到。”
吳先生瞄了兩人一眼,繼續娓娓教道,
“畫法樣式也各不相同,刻畫工細勾勒著色者名工筆人物,洗煉縱逸者名寫意人物。水墨淋漓者名潑墨人物。純用線描或稍加墨染者名白描人物……想要下筆有神,基本筆法必須扎實,就像之前教的“十八描。你們每個人都要牢記并且熟練掌握。明白了嗎?”
“明白!”
“明白……”
吳先生頓了頓,掃視一圈講臺下的幾人。
“今天人物畫第一名是……”
剛才還略微散漫的幾人,立刻精神抖擻,洗耳恭聽。
吳先生一直沒說出名字,略微猶豫的將目光在兩人身上來回流轉,最后定格在后排。
“李正道。”
眾人聞聲望過去,還以為李正道在擾亂課堂,吳先生臨時在叫喚他。
李正道除了坐姿不端,并無其他動作,同樣一臉的莫名其妙。
吳先生繼續道,“他第一,你們怎么沒人鼓掌?”
“啊!”
郭淳和唐古一臉詫異。
“啪啪啪~”
白子軒最先鼓掌,范仲立也跟著鼓掌。
“他第一,不會吧?”郭淳大概覺得這個平時吊兒郎當的少年,不可能會畫好一幅畫。
“走,先看看再說。”唐古招呼郭淳,兩人徑直走向李正道。
范仲立微微低頭,踟躕了片刻,轉身也跟在兩人身后。
唐古一臉癡迷的點頭評論道,“這線條細勁有力,服飾的色調上,柔和鮮麗,充分展現了姑娘們細膩的皮膚,和衣衫紋飾的質感,畫功的確深厚。”
郭淳贊同道,“輕羅薄紗,美艷迷人。我服了。”
吳先生哈哈一笑,“你倆日后倒是可以當鑒賞師,的確如你二人所言。此次,我們的重點是人物畫。你們都畫的不錯,但偏于一人,而李正道的畫像里,人物采用細勁的鐵線描,準確地刻畫出不同人物的不同姿態,文人雅士,商人官宦,姑娘少年,等等,皆是一眼就能辯識出。”
“行吧,他第一就第一吧。”郭淳微微嘆息,瞥了眼白子軒桌面,立刻被吸引了過去。
“哇哇哇,白兄,你眼里心里果然只有她。”
眾人都被郭淳的話吸引過去。
整幅畫卷,只有一人。
女子發髻斜插一支梅花簪。正舞動著婀娜腰肢,長袖如云飄動,刻畫出靈動飄逸的舞姿。
秀美的臉龐,眉目傳情,回眸一笑,在片片清雅的梅花中,顯得明艷嫵媚。
郭淳目光一直流轉在宣紙上,不由笑道,“梅姑娘原本八分姿色,被你畫成了天外飛仙。”
眾人看的正癡迷,畫卷突然被人卷了起來。
“今日所畫人物,皆要上交,我……我拿去交給院長看看你們的進步。”
眾人一臉茫然,眼巴巴看著吳先生卷走了所有畫卷。
午飯小方桌上,郭淳又忍不住調侃起來。
“我覺得吳先生今日收畫的目的,只有一個。”
唐古唉了一聲,“還不就是覬覦白兄那幅畫唄。”
“對吧!我還以為就我一個人看出來了。”
唐古白了一眼,“我們又不傻。”
郭淳繼續小聲八卦道,“那你們猜,這吳先生和梅姑娘之間到底怎么關系?”
唐古似乎并沒有興趣,邊夾菜邊答道,“不管他倆什么關系,反正跟我們肯定沒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