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你這個說法實在是太惡心了。我寧可不要他的幫助。”

　　“別放在心上，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想說的是他給自己留了個巨大的陷阱。”瑞恩摩挲著下巴說道。“這些小酒坊加起來能提供多少酒？我不要求風(fēng)味，不需要任何亂七八糟的添加物，只要發(fā)酵程度足夠高就行。”

　　“我想想，在我們把他們的臭水批得一文不值以前，他們每周能有將近300桶的量。不過發(fā)酵得很不徹底。按你的要求一周150桶應(yīng)該還是可以保障的。”

　　“短時間來說這也足夠了，甚至超過我的預(yù)期。不過無論如何這也是一筆不小的開銷，我前面拿到的那次分紅恐怕?lián)尾涣硕嗑谩！?p>　　“這不正是我要入伙的價值嗎？如果我在一開始一點都不投資，又有什么資格分享收益。”

　　“其實連我自己都不看好這個項目。”瑞恩心虛地說，7%的能量收益率根本不足以覆蓋糧食成本，距離實際投入應(yīng)用任重而道遠(yuǎn)。

　　“瞧瞧，你又說這種沒意義的話。一定能收回成本的怎么會是投資呢？”艾利塔十分堅定。

　　“好吧。就算你這樣說，到年底前，我能自己承擔(dān)的總不會要你一個芬尼，我還不至于要接受未成年人的施舍。”

　　“呵。”艾利塔冷冷地笑了一聲，“可我下個月就成年了。到時候德納第那個老家伙再也別想從這間旅店里偷走一個銅子兒。”

　　“嗯，”瑞恩心不在焉地并沒有把聽到的東西送進(jìn)腦子里，慢了半拍語氣才轉(zhuǎn)為升調(diào)，“嗯？你說什么？就是下個月嗎？”

　　他像連珠炮一樣吐出了一串問題，才察覺到有些失禮。

　　“真對不起我竟然不知道，當(dāng)然，要恭喜你擺脫了那家伙。”他一邊說，一邊想著是不是要準(zhǔn)備一樣合適的禮物。

　　“哼哼，”艾利塔有些自得，“不然你以為他為什么急著要找個新的代理人擠垮我？要是他能持續(xù)從我這額外分走凈啤酒20%的利潤，他早就把代理全讓給我來做了。”

　　“難怪。”

　　瑞恩抬頭打量著這間旅店，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全部身家恐怕并沒有艾利塔多，禮物恐怕只能聊表心意。

　　“好吧，那就這樣說定了，明天我去物色一下合適的工坊。”

　　“要不要我一起去？”艾利塔試探著問道。

　　瑞恩本想回絕，可是她緊接著的臺詞讓他無法拒絕：“那些酒坊的老板我認(rèn)識幾個，或許能幫你牽個線。”

　　第二天一早，瑞恩先后拜訪了四家酒坊，他在這個世界頭一次有了為自己挑一處家的感覺。從工坊的面積、建筑結(jié)構(gòu)、交通的方便程度甚至是到德納第酒館的距離，每一樣條件都被他列進(jìn)了考慮的范圍。他嫌棄這家面積不夠大，沒法提供足夠的釀造空間，又對另一家的開門指指點點，說馬車沒法駛進(jìn)院子里來。又或者是門口沒有鋪上整塊的青石板，順著泥濘的道路會把馬車陷在路當(dāng)中。像極了一個剛剛工作的應(yīng)屆生，試圖在市中心的公司邊上找到便宜又舒適的單間。

　　在這位挑剔的租客花了三個小時，和2個塔勒的馬車費看過第四家之后，艾利塔向他抱怨道：“天哪，你究竟在挑選什么？我以為我們只是找個臨時的工坊而已，這里哪一個的條件不比那間小屋強？”

　　瑞恩猶豫了一下，還是堅持又付了25個芬尼乘馬車回到了最初的位置。這間酒坊無論在哪個方面都不是最突出的唯一的好處就是離市中心的噴泉很近，可以說是地理位置絕佳。大約也是沾了市政廳的光，它門口的道路是公共建設(shè)的卵石路，盡管馬車在上面頗為顛簸，但好處是不用自己出錢維護(hù)。

　　原主人本以為這筆交易落了空，如今看到瑞恩和艾利塔去而復(fù)返笑逐顏開地迎了上來。艾利塔充分發(fā)揮了她作為一名商人的談判本領(lǐng)，做過啤酒生意的她對這些小酒廠的成本一清二楚，只幾個來回就把價格打到了成本線附近。轉(zhuǎn)讓者以為是來了頭肥羊，卻沒想到是一匹惡狼，臉上的笑容再度變得愁苦起來。不過本就被德納第擠在破產(chǎn)邊緣的他并沒有什么多余的選擇，何況艾利塔給出的價格甚至還給他保留了足夠溫飽的利潤——這一點在事先就征得了瑞恩的同意。在后者看來，他需要長期和這些人合作，從他們手里購置酒漿。如果酒漿的供應(yīng)變得難以為繼，反倒會是對自己穩(wěn)定研發(fā)的重大打擊。

　　在仔細(xì)算過艾利塔提供的條件后，這位酒商毫不猶豫地簽下了一份包含優(yōu)先購買權(quán)的長期租賃合同，這也正式宣告著瑞恩成為了這座酒坊的新主人。

　　他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環(huán)顧著這個屬于他的空間，自言自語道：“總算是有個家了。”

　　他似乎沒注意艾利塔還跟在他身邊，這話又好巧不巧地鉆進(jìn)了對方的耳朵。“你說什么？我倒是奇怪你為什么沒有回半島去，像這樣的研究你在那邊開展得到的支持不會更多嗎？”

　　瑞恩被她問住了。他幾個月下來幾乎忘記了自己還有一層編造的半島貴族身份。尤其是在被安托尼亞識破之后，他以為艾利塔已經(jīng)知道了這件事，完全沒有再刻意隱瞞。

　　他其實本可以編造一段長子與幼子之類的家庭悲劇，好解釋自己在半島實際上全無產(chǎn)業(yè)。但瑞恩實在是難以保證這個謊言持續(xù)的時間。如果事情發(fā)展的順利，總有一天他產(chǎn)業(yè)的觸角會越過山脈深入那片半島，而那個時候，誰也不能確定最初被欺瞞的商業(yè)伙伴身居什么位置。

　　在瑞恩猶豫的當(dāng)口，艾利塔帶著一副看穿了的表情，笑著在他面前問道，“我猜你是在半島實際上沒什么產(chǎn)業(yè)？那個所謂的葡萄酒莊園，也是家里把你打發(fā)走的借口吧？”

　　瑞恩的喉頭微微顫動了一下。艾利塔連借口都替他想好了，在這里順理成章地默認(rèn)肯定不會引起懷疑。但在一陣長久的沉默后，他還是拒絕了眼前的誘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