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媽,快看!是一只小鳥兒!”一個小孩一邊跑一邊咯咯咯地笑著。小鳥兒剛剛回過神來,定睛望著那個喜出望外的小孩兒。他穿了一件紅色的肚兜,裹著他那圓圓滾滾的肚子,肚子的位置上還畫了一只張牙舞爪的大老虎。一邊跑一邊伸出兩只手,不時回過頭去,對著奶媽懇切地說道:“琦琦想要小鳥兒,捉!捉住!”這下可把奶媽難壞了,該不該去捉呢?心里暗暗地想:“這要是捉了回去,老爺夫人也不知怎的罵她了!”嘴里也不敢忤逆了這小祖宗,一邊佯裝著沖著小鳥跑了過去,一邊輕聲細語地回應小少爺:“奶媽這就去捉!你站著別動!”
小鳥兒站在一旁,仿佛它們要捉的并不是她,眼神里一股子冷艷高貴,繼續凝視著遠方。正當小鳥思緒萬千之時,這小孩釀釀蹌蹌地跑到小鳥跟前,雙手緊緊抓住了小鳥的一根羽毛。小鳥這下可慌了神,拼命地掙脫,舞動著翅膀,雙腳用力地往上蹬著。突然!啪的一聲脆響,原來是羽毛斷了,這可把小鳥兒疼壞了,飛到那枝頭緩了好一陣兒!
小鳥兒越想越氣,這可惡的小孩!非得在這失意悵然的人生上澆上一滾沸騰的油!于是帶著滿腔的怒火朝著小孩的頭頂飛去,把那滿腔的悲憤排泄了出來,淅淅瀝瀝叮鈴哐啷。小孩兒放聲大哭,摸了摸頭頂的一片片濕漉漉的粘稠,對著奶媽大喊道:“打!打!”隨即就成了一場人鳥追逐大戰,小孩拖著尿片兒,手里握著一根樹枝追在小鳥兒后邊釀釀蹌蹌地跑著,不知過了多久,日頭照得小鳥兒暈暈乎乎的,心里暗想:“不跑了,不過又是被捉了去。”幸運的是,那小孩兒終于在奶媽的一再制止下,丟下那樹枝回家去了,一邊走一邊抱怨道:“可惡的小鳥兒,我要把你的羽毛拔光!”
小鳥兒落在了竹葉的枝頭,走進了回憶的密林,由一絲一縷的憂傷化作滿腔的悲憤,氣憤地朝著天空的方向猛沖而去。閉上了雙眼,屏息靜氣地只顧奮力向上!終于!精疲力竭之際,睜開了雙眼,眼前的景象有一種怪異的扭曲,自己奮力向上扇動著翅膀,卻是在一點點走近一個深不見底的水潭。空間在明晃晃的太陽下發生了扭曲,在不斷向上的空間里仿佛存在一個相似的世界。小鳥兒既是驚又是喜,因為大概不會比現在更難過了。所以就像一個沙漠里又累又渴的行路人,遇見了一片綠洲般急不可耐地朝著潭底飛去!
時光一溜煙兒跑遠了,夕陽帶著嬌俏透紅了面頰。小鳥兒終于到達了那個未知的潭底,像是突然被卷進了一個黑洞,忽的墜落在地。小腦瓜被摔得昏昏沉沉的,眼里不自覺涌出一股股的清泉,久久地保持著跌落的姿勢,不思考也不呻吟,仿佛在為新的冒險積蓄力量。這一夜都在醒來和睡去之間掙扎,或許時光會撫平這顆傷痕累累的心,治愈這滿身疲倦的靈魂。
日頭從天邊溢出一絲一縷的光芒,天空大張著嘴巴,貪婪地盛滿這浮動的流光溢彩,微風輕撫竹葉發出簌簌的響聲。在這竹林的一角,一個小小的身軀漸漸蘇醒過來。腦海里的混沌在這美妙的清晨,被捋成一股股利落的細繩,不再糾纏。小鳥兒眼底盛滿了希冀,終于拾起了前行的勇氣,喃喃自語道:“是一場美妙的遇見吧!”
一個小小的身影忽閃著翅膀,乘風而行,越過這片竹林,往那未知的深處探尋。先是一股腦兒地往前沖,急促地略過那些風景,只顧著腦海里那片不知名的遠方。漸漸地,速度放緩下來,感受著穿過羽毛的一股風,輕觸零落的一片雨,越過河流,飛過沼澤,來到了一大片的崇山峻嶺。在這山谷的掩映間,房屋農舍映入眼眸,“是小鎮!”她喜出望外地大叫道!急不可耐地飛到小鎮的大門外,一抬眼便望間了諾大的匾額,匾額上寫著四個大字——尋常小鎮。匾額旁樹立著一個石碑,石碑有些破落了,大概有些年頭了。石碑上寫了一首小詩:
日照斜陽懶懶散散,
尋常人家三三兩兩。
一人凜冽遺世獨立,
眾人相合穩固祥和。
小鎮浸潤在橘紅色的夕陽里,懶懶地打了個哈欠,將那宜人的時光鋪陳而下。小鳥兒循著那光影的軌跡走進了這座小鎮,每一步都踏在橘色的紅暈里,舒適又溫熱。
忽的,這錯落的時空卻陡然扭轉,小鎮里的一切還沒來得及鋪展,小鳥兒的身體與意識就被吸食進了一個巨大的黑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