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在第二天請了假回去，一下車，她就直奔公安局去見爸媽和弟弟。

　　在不大的接待室里，爸爸在打電話找關系，媽媽一直跟警察哭訴。

　　“爸，媽！到底怎么回事！”

　　爸爸看了他一眼，沒搭理，一直捂著電話小聲說什么。

　　“十三啊，十三！”媽媽過來扶住她的兩只手，“你弟弟又打架了，這次，這次出人命了啊......”

　　“媽，您先別急，十四呢？”

　　“你是他姐姐對吧，”有個警察走過來，“你弟弟在審訊室里面，什么話也不說，只說要見你。跟我來一趟吧。”

　　“啊，好的。”

　　十三跟著警察進入了審訊室，她的弟弟十四手腳都被鐵鏈扣著，低著頭坐在桌子另一邊。

　　“十四！”

　　“姐。”

　　十四把頭慢慢抬起來的時候，她仿若看見了他眼中的淚水正在努力擠壓著不涌出來。

　　“姐姐，”在十三坐下的過程中，他慢慢說，“我，我不是故意的......”

　　“先不說這，你有沒有傷到？”

　　“沒有。”

　　那就好，十三心里的擔憂放下了。

　　這時那個警察又說：“本來這是不允許的......你現在看到了你姐姐，可以配合我們調查了吧？”

　　“嗯。”十四喉嚨里似乎堵了痰。

　　十三坐在他對面，他就很安心，很快就招了事情的起因經過，以及他為什么要在那時掏刀子。

　　讓她沒想到的是，一直存有偏見的自己的弟弟會因為和她的承諾動手傷人。

　　這......她想著，這就很離譜啊。

　　她出來以后，媽媽就湊過來問：“怎么樣，十三，你弟弟他有沒有事？警察說什么沒有？”

　　“他沒有事，只是，”十三頓了頓，“剛剛警察說他過了十六歲，要負刑事責任，還會被罰款，判刑......”

　　聽到要被判刑，媽媽目光一滯，只感覺天旋地轉的，人要暈過去，還好打完電話的爸爸及時過來扶住了她。

　　“你怎么不扶住你媽？真是不孝女！”

　　“你就別，”媽媽拍了他的肩，“別吵了！”

　　聽到自己父親這樣的話，本就情緒低沉的十三此刻心情又壞了些，卻默默忍了。

　　“都別吵了，好了，現在......先回家吧......”

　　到家后，爸爸還是在打電話找親戚托關系，為的就是他寶貝兒子別坐牢。

　　“喂，噢王哥啊，是我，老苗啊，對對對，”十三看到他滿臉殷勤，“那個那個我兒子的事......”

　　“我聽說了，你兒子啊不是我不想幫，是實在事太大了啊。”

　　“別別別，王哥，您看我平日里也常去照顧你們生意，就這份上......”

　　“這樣啊，老苗，我也不磕磣你。我可以借你們點錢，還點賠償，利潤呢我就不要了，當你這幾年幫忙我們的回報，錢呢什么時候要我給你打過去，啊，那就這樣吧......”

　　“喂，喂？喂！”

　　電話被掛了。

　　爸爸轉過身來原地踱步，叼了只煙又打給了不知道誰的手機上去。

　　十三和媽媽就坐在不遠的沙發上，相互安慰著。

　　“十三啊，造孽了......你弟弟沒救了啊......”

　　“媽，您別太擔心，明天我們再去律師事務所問問吧，看能不能減輕一些懲罰。”

　　“哎，你弟弟總是不聽，總是不聽話！這小子......”

　　十三想到他弟弟在審訊室的樣子，抿抿嘴，心里有種莫名苦澀的感覺：“放心，媽，會好起來的。”

　　后來的幾天，他們輾轉在幾家律師事務所和警察局，還告被上了法院，一審結果：蹲五年牢和賠償六十萬。

　　原本事情快告一段落了，爸媽和十三再怎么不情愿也沒辦法阻攔十四的判決執行，然而就在這個當口，律師給他們一家子帶來了一個好消息。

　　“他們家里人都贊成你們拿五百萬去贖你們兒子的自由，不過要私下交易。”

　　“但是法院結果都快定了，還能有用？”

　　“害，他們只要撤掉那些筆錄，再換換話，能保住，就看你們干不干了。”

　　五百萬啊......爸媽互相看了眼，最后爸爸還是咬咬牙，答應了這件事。

　　他們這些年的確存了不少錢，可是翻到底了也不過三百多萬，爸媽啟動了自己的所有人脈，終于把錢集到了四百七十五萬，還是差了點，于是十三把自己的獎學金十二萬也拿了出來。

　　一共是四百八十七萬，爸爸把那疊錢數了又數：“嘖，怎么獎學金這么少，這大學就是燒錢。”

　　十三愣了，像是被人重重地在心口錘了一拳。

　　“爸，您，您說什么呢？”

　　“我說什么？我說錯了么，你上這么久的學，不是我們供的？到家里出事了，就這么點錢，這夠嗎？”

　　“我沒有更多了......”

　　“你學費不是存在你卡上嗎......你去取過來，抵一下應該就差不多了。”

　　十三驚得張大了嘴，她沒想到過了這么多年，自己的父親還是一味偏袒自己的弟弟，棄自己的前程于不顧。

　　怎么會.......

　　“你在說什么胡話！”媽媽怒了，把他嚇得一怔，“十三有這個心本就不容易了，你還要她個姑娘家給你兒子做什么！啊？做牛做馬你才高興嗎！”

　　爸爸把頭微微低了低，看了眼十三和她媽媽不再吭聲。

　　“就是因為你們家一味地縱容他，才會去殺人！要我說，”媽媽咬了咬嘴，“他這小子，活該！憑什么要我女兒給你們家擦屁股！”

　　“十三的上學的錢，誰也不準動！”

　　“那，那能怎么辦？”他聲音很小。

　　“怎么辦？平時你不是自詡什么‘總裁收割機’么，你那些熟悉的大老板呢？你去借啊！”

　　“關鍵時候，”他像是要哭了，“躲還來不及，怎么借給我......我只有一個兒子啊，早知道前幾年就多加幾次班，也不至于現在這樣了......”

　　“誰叫你們要那么寵他，誰讓你們那么干啊！”媽媽直接哭出聲。

　　十三看著自己的父母，眼光瞟見黑發里藏著的銀絲，不知道是燈光的反射，還是真的老了。

　　說起來，自己不在家的那些時日，都是自己走讀的弟弟陪在他們身邊。

　　“爸，媽，我去取錢……我去救我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