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市第一醫院。
一整晚，季初然都沒有安穩入睡。
她趴在赫梓辰的病床前，每當快要墜入夢境時，耳邊傳來的儀器聲又讓她的意識猛地一個清醒。
她慌亂地看向床上的人，卻看到對方雕刻般的下顎線和仍然緊閉著雙眼。
季初然靜靜看著他，突然發現自己似乎已經有好久好久沒有這樣好好看過赫梓辰了。
每次他們的相遇，兩人視線總是很少交匯在一起，就算是對上，也會很快就移開。
季初然緩緩伸出手，下意識想要觸碰正在熟睡中人的臉。
但就在指尖快要碰上的前一秒，季初然像是突然從夢境里醒來了一般，快速收回了手指。
季初然緊緊咬住下唇，心里的情緒交織在一起。
他們再就不是五年前的那樣的關系了，自己這是在干嘛？
季初然嘆了一口氣，抬頭看向窗外的明月，月亮如往常一樣掛在半空中，靜靜地注視著發生在地面上的一切。
次日。
季初然在恍惚感覺手臂一陣麻痹，費力睜開眼睛，眼前是白色的被子，空氣中彌漫著熟悉的消毒水氣味。
季初然腦子逐漸恢復清晰，想起來自己為什么會在這里。
連忙看向床上的人，赫梓辰卻好像不曾醒來過，仍是那副安睡的模樣。
季初然蹙眉，心里不解。
按理來說，這種意外小撞擊造成的昏迷，只要沒有傷害到大腦，通常在第二天就會醒來。
難不成是還沒有到時間？
季初然把視線投到一旁的器械上，上面顯示的數據等一切正常。
季初然這才放輕松心情，伸了個懶腰，突然想到了什么，季初然抬起的手臂停在了半空。
糟糕。
季初然心里猛地一跳。
她忘記自己今天還有手術要做了！
抓起外套和衣服，季初然拿過一旁的便利貼，快速在上面寫下自己的聯系方式和姓名，把它放在護士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后，又看了床上的人一眼，這才離開。
她在紙上寫了，如果病人醒來，請打這個電話，麻煩了。
但直到太陽朝西邊落下，余暉灑滿大地，季初然從手術室里出來時，對方也沒有打來電話。
季初然脫下手套，詢問負責值班的護士，有沒有人第一醫院的人給她打電話。
為了防止無人接通，季初然把手機寄放在了值班處。
“沒有誒季醫生。”
護士搖了搖頭，接著說道：“從你進去以后我就開始留心，但是一直沒有第一醫院的人打來。”
護士把手機遞給季初然。
季初然一頓，隨后接過手機道了謝。
奇怪。
去第一醫院的路上，季初然疑惑地想著。
赫梓辰是昏迷了一整天嗎？不應該這樣啊。
但事實卻證明，季初然的沒有猜錯。
“季小姐，是這樣的。”
負責主治的醫生扶了扶眼鏡，對面前的人說道：
“我們通過之前的檢查，查出病人患有躁郁癥，而就在出事之前，病人似乎并沒有服用藥物，并且受到了什么重要的刺激，神經本就處于一個緊繃的狀態，加上車禍造成的昏迷，成功給病人制造了一個逃避現實的機會。”
醫生一口氣把赫梓辰的情況說了出來。
“也就是說，病人現在似乎是在回避著什么，所以將自己的意識封閉了起來，不然早在今天白天就應該醒來的。”
同為醫生的季初然，立馬就聽懂了對方說的情況是怎么回事。
赫梓辰竟然，患有躁郁癥？
季初然楞在原地。
怪不得之前，赫梓辰會對她做出那個舉動。
季初然想起那天宴會上，月光下，赫梓辰緊緊掐住自己脖子的場面。
自從回國以后，她隱約中能察覺到赫梓辰的情緒變化波動比午五年前要大，但是她后來覺得，這是因為赫梓辰討厭她的表現。
但是，明明赫梓辰五年前是沒有的，果然還是因為那件事和她自己嗎？
季初然心里涌上的苦澀和愧疚交織在一起。
她呆呆地坐在病床前，連醫生什么時候離開的都沒有發現。
“你為什么不和我說啊……”
季初然喃喃道。
她已經分不清，赫梓辰之前對他的冷言冷語是處于躁郁癥，還是出于本心了。
一切都交織在一起，似乎怎么也理不清。
“不管是什么都無所謂了，我希望，你現在快醒來。”
季初然伸出手，這次她沒有猶豫，而是輕輕碰了碰赫梓辰的臉頰。
“只是今晚就好，讓我小小的放肆一次吧。”
忘卻他們那些痛苦的回憶和需要面對的現實，雖然只能在這樣的黑夜，一方昏昏沉睡，她才能把心里真正的想法給道出。
赫家。
“冰山大叔住院了！”
季衍文從床上跳起來，一臉震驚。
赫皓軒點點頭，這是剛剛赫梓辰的秘書和他說的。
他們兩個才和赫老爺子從葉市回來，為了參加葉市舉辦的一個少年圍棋比賽。
赫皓軒在眾多人驚訝的矚目下拿下了第一名的優異成績。
而季衍文也跟隨其后拿到了第二名。
“媽咪已經在醫院了，我們明天也過去吧。”
季衍文急的團團轉，雖然他平時和赫梓辰都處于一種對峙的狀態，但好歹赫梓辰是他爹地。
赫皓軒的表情十分嚴肅，他把手腕處的迷你筆記本調出，胖乎乎的小手指在鍵盤上飛快移動，隨后一個監控頁面出現在兩個小團子面前。
是桐市第一醫院VIP的病房監控。
“是媽咪和冰山大叔！”
季衍文驚呼一聲，噠噠噠地跑到赫皓軒身邊，和他一起看監控里的畫面。
而正好，鏡頭記錄下了季初然碰觸赫梓辰臉頰的瞬間。
大寶二寶默契地對視了一眼。
“看來就像小爹地說的，媽咪很在意大叔哇。”
季衍文摸了摸下巴，感嘆道。
“但是為什么，兩個人一見面就像仇人一樣呢？大叔也和那個林阿姨結了婚。”
季衍文不解道，赫皓軒聽著對方的疑問，沒有出聲。
久久，赫皓軒才緩緩開口道：“因為五年前？”
季衍文聞言，歪了歪頭，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他有記憶開始，就已經在外國生活了，對于五年前發生的事情，他曾經試圖問過媽咪，但是卻被對方溫柔地拒絕了。
“媽咪說我還小，以后再和我說。”
季衍文回憶起當初季初然和她說的話。
赫皓軒聽到這個回答，看向監控里的兩人，小小的眉間皺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