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在南邊的軍隊開始集結，秘密向京都匯攏。京都的邊防卻還是如往常一樣。寧梓燁這幾日完全不見人影。穆姿麗丹的事情也沒來得及去跟他說。

　　皇上重病，邊境躁動，看似他們內憂外患，其實已經運籌在握。

　　穆姿麗丹的弟弟已然在路上了，只要趕在寧梓廷大軍挺進之前到，他們就占盡天時地利人和。

　　寧梓廷舉兵謀反，按罪當誅，有了穆姿麗丹的狀書，不過是為了萬無一失，坐實他的罪名。皇上的病情在苑林嫂和太醫院的照看下已經有明顯好轉。

　　現在最大的問題，是山高水遠的邊境。

　　洛錫去找寧梓燁，被告知太子去了校練場。

　　校練場，洛錫曾經任職的地方。里面培養軍官，現在朝中很多被重用的武將，曾經都是她的學生。

　　洛錫到校練場的時候，慕枳正在門邊，隨后將她帶了進去。寧梓燁正在看臺上與眾將士舉杯：“此次出征，預祝凱旋！”

　　眾將士擁護的聲音震耳發聵，樹林里的鳥群紛紛飛向空中，四處逃竄。

　　寧梓燁站在正中央，英氣勃發，好不颯爽。

　　正在洛錫觀賞的時刻，慕枳上去對寧梓燁說了一聲，寧梓燁的目光便看向了自己，沖著自己擺手，笑了笑。

　　將士的目光也移向了自己，那眼神充滿了考究和疑惑。

　　洛錫注意到，為首的將軍都是自己有印象的學生，卻還有一位......女將軍？

　　洛錫在一旁等著，等到大概過了一盞茶的時間眾人終于散開了。寧梓燁走向自己：“怎么樣？這次去邊境打仗的將軍，好幾位都是你的學生。”

　　洛錫笑了笑，好像也想起了當年的時光：“只是，我怎么看到中間有一位女將軍？”

　　“你還記得溫纖云嗎？”

　　洛錫有一瞬間沒有反應過來，這都是好久遠的名字了。

　　“記得，以前他和褚飛星總是爭第一，感情很好。”洛錫看向寧梓燁，雖然不明所以，但還是開口回答道。

　　“你剛剛看到的那個女將軍，就是溫纖云。”似乎怕洛錫沒有聽明白，又趕緊補充道：“溫纖云是個女孩子。”

　　洛錫的表情驚訝，瞪著眼睛看著面前的人。

　　不用想也知道，溫纖云能以女兒身坐穩將軍的位置，付出了多少努力。

　　“真好。”

　　“洛錫。”寧梓燁低頭看著洛錫欣慰的表情，沒有錯過她眼睛里的落寞。

　　若是女子參軍這個律令頒布得早一點，洛錫前二十年，也不必吃這么多苦。

　　“北寧以后，可以有女將軍。可以有女官，可以有女商人，但凡男兒能做的事，女子皆可以做。”

　　“世人都說溫纖云是我朝第一女將軍，但是我知道，你才是第一女將軍。”

　　“不僅是第一，更是第一位。”

　　洛錫看著眼前的人，確實有些感慨。他是知道自己的苦楚的，所以才會力排眾議讓女子參軍，他在為自己謀名聲。如果有一天，自己的身份暴露了，也不再是大不敬的死罪。

　　在很早很早之前，他就開始布局，只等她走來。

　　洛錫已經沒有沒有這樣感慨了，忍不住抱住了眼前的人。他的身上混雜著汗漬，火辣的太陽溫度烤得頭皮發焦。

　　但這時候的洛錫無比安心。

　　縱然在外人看來，現在太子的處境堪憂。但是洛錫清楚，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一切皆可逢兇化吉。

　　寧梓燁帶著洛錫為眾將士踐行，沒過幾日，清點好行李武器，他們便出征了。

　　在這期間，洛錫將穆姿麗丹的弟弟送到宮中見了一面，如愿拿到了穆姿麗丹的狀書。

　　晚上回到東宮，才有時間說起大皇子的蹤跡。

　　太子明顯早就知道。即使沒有白馬門的監視，大皇子身邊間諜也是一個接一個。

　　“皇上的病因我查出來了，是穆姿麗丹下的毒。”

　　“穆姿麗丹？”寧梓燁有些宕機，這些日子忙著出征和對付大皇子黨羽，已經有幾日沒有去看父親了。

　　但是這個名字好像從未出現在他的腦海中：“以前在虞城時，西里送來和親的公主？”

　　“穆姿麗丹進入皇室中，得寵過一段時間，也是這段時間在皇上的身上種了蠱。這種蠱毒是西里皇室秘藥，只有極少數人知道。穆姿麗丹能有這蠱，西里皇室脫不了干系。原本發病的時間要再早些，但是后來你使計將她打入冷宮，導致父皇體內的蠱直到前段時日才毒發。”

　　“慢性蠱毒就是這樣，劑量少，毒發時間慢，但是危害不減。不過苑林嫂的解藥已經在試了，以前苑林嫂遇到過這種毒，所以解毒不是問題。”

　　寧梓燁在一旁聽著，大致也清楚了這背后的操縱者：“倒是沒有想到，皇宮還有一個漏網之魚。”

　　洛錫將放在暗格里的狀書和收集的罪證拿給寧梓燁，里面不僅有穆姿麗丹對大皇子的控訴，還有朝中大臣與大皇子的書信往來，更有大皇子印璽和貼身之物的憑證。

　　不僅是謀害皇上，還私自豢養軍隊和蠱人。

　　隨便一件，便可置這位皇兄于死地。

　　證據確鑿，就看寧梓燁的一念之間。

　　但他還在等，洛錫不知道他到底在等什么。

　　畢竟是自己的手足，洛錫沒有出言相逼。事情的輕重緩急，他比自己清楚。

　　沒有等來寧梓燁的答復，倒是等來了穆姿麗丹自盡的消息。

　　等洛錫趕到冷宮時，只見眾人正抬著她的尸體往外走。

　　洛錫愣在原地，沒想到處理如此快。

　　正想著，一個太監朝自己走來，將手中的信封遞給了自己，什么也沒說，便福身離開。

　　洛錫走進了穆姿麗丹的寢殿，房梁上的白綾凄厲地落在一旁，整個屋子都充斥著詭異的安靜。

　　洛錫打開手中的信封：“寧帝康復，大計落空。以我之死，為大皇子祭天。惟愿族親，平安順遂。”

　　穆姿麗丹知道，若是自己不死，寧帝的毒害沒有交代，大皇子不會保自己，他將自己摘干凈了，她穆姿麗丹就什么好處也撈不到。大皇子不倒，太子妃未必還會救自己的弟弟和族親。不如以死明志，將大皇子坐實，太子妃就不會不管自己。

　　想到曾經那個將仇恨和詭計都寫在臉上的穆姿麗丹，再想到半月前見到的她。

　　后宮血腥，殺人不眨眼，吃人不吐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