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姑滿心憂慮,久久難以平復。她回想起我自娘胎落地便厄運連連,小小年紀便歷經無數磨難,心中百感交集,如亂麻般糾結。
阿姨強忍著心中的愁緒,穩(wěn)了穩(wěn)情緒,向姑姑們細細詢問起佳紅的性格與生活習性。
行了片刻,姐妹們,腳步漸緩。二姑開口說道:“蘭蘭,別送啦,快回去吧,萬一佳紅醒來哭鬧,可如何是好?”
“那好。”阿姨輕聲應道,本欲再說些什么,話到嘴邊卻又咽下,只是默默陪眾人又走了幾步,這才停下,喊道:“姑姑們,慢走,不遠送了。”
“嗯。”阿姨正要轉身離去,二姑忽一拍額頭,說道:“蘭蘭,紅紙包放在佳紅枕頭底下了,你且收好,往后便辛苦你們了!”
“姑姑,我……真不知該如何謝你們才好。請慢走,日后有暇,定要過來看看孩子啊!”
“好的。”姑姑們齊聲應道。
“嗯,姑姑們放心,我定會將她視如己出。”
“好好,放心、放心,你們都是好心人吶!”言罷,姑姑們依次與阿姨握手作別,而后轉身踏上回家路上。
姐妹們默默行了約莫十五分鐘,不約而同地輕輕嘆氣。
三姑喃喃自語:“孩子,莫要怪姑姑們狠心,將你留在這陌生之地。你一定要堅強,乖乖聽話呀……”
二姑撓了撓額角,問道:“你在嘆什么氣,嘀咕些啥呢?”
三姑神色慌亂,說道:“我這不是擔心佳紅嘛!想起那于大娘看蘭蘭的眼神兇神惡煞,實在叫人害怕。”
大姑擦了擦嘴角,說道:“瞧她那滿臉橫肉、胡攪蠻纏的模樣,便知不是個好相與的。我方才都恨不得直接將佳紅帶走了。”
二姑點頭道:“不過蘭蘭這孩子態(tài)度倒是誠懇。”
三姑猛地一拍大腿,說道:“蘭蘭態(tài)度好又怎樣?萬一她不在家,那老太婆欺負孩子可如何是好?她年紀這般小……哎喲,我都不敢往下想了,莫不是我們將佳紅留下,本就是個錯誤?”
二姑接過話頭:“三妹所言不無道理,大姐,你怎么看?”
大姑,滿臉愁容,嘆道:“我正為此發(fā)愁呢,難道還能再去把孩子要回來不成?”
廖國英沉思片刻,亦嘆道:“如今也只能徒增擔憂罷了……不是嗎?”
姐妹們說著說著,不禁悲從中來,泣不成聲。
大姑長嘆一聲,道:“眼下也只能如此了,往后咱們誰得空,便過來瞧瞧她。”
三姑抬起手擦了擦眼淚,道:“也只好這樣了。”
不知不覺,她們已行至大路交叉路口。
大姑強顏歡笑,說道:“你們倆回去后,莫要太過憂心,一切聽天由命吧!”
二姑與三姑淚流滿面,說道:“知道了,大姐,你也是,得空了過來聚聚。”
“嗯嗯,我曉得。哦,對了,這二十二塊錢還在我身上,你們說放哪兒好呢?”
二姑摸了摸衣袖,道:“就放你那兒吧,你家離街上銀行近,存取也方便。”
大姑略作思忖,道:“那好吧,我待會便去存起來。”
“好,大姐請慢走,路上留神。”二姑眼中含淚說道。
“如今咱們姐妹三人,可要各自保重身體,知道嗎?”
“大姐,知道了。”
“那我走了,再見!”大姑說完,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匆匆離去。
二姑與三姑姐妹倆目送大姑的背影漸行漸遠,這才憂心忡忡地轉身朝家的方向走去。
且說阿姨,一路淚水潸然。回想起成婚六載,卻始終未能懷上子嗣,心中滿是委屈與痛苦,淚水如決堤般奔涌而出。
此刻,天空陰沉沉的,鉛灰色的云層沉甸甸地壓著,仿佛隨時都會傾瀉而下。微風帶著絲絲涼意,吹得路邊的樹枝沙沙作響,更添幾分悲涼。
剛至家門口,便聽見于大娘在院里破口大罵:“死女人,上輩子指不定作了什么孽,這么多年,連個蛋都下不出來,還領回個啞巴,看我日后怎么收拾你們!”
那聲聲惡語,如同一把把利刃,直直刺進阿姨的心窩,令她幾近窒息,滿心絕望。
她呆呆地站了片刻,強自鎮(zhèn)定,伸手撓了撓頭發(fā),推開大門。剛一進院,便聽到從房間里傳來我的哭泣聲,她趕忙奔了進去,只見我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渾身不住地顫抖。
阿姨心疼不已,一邊輕輕拉開被子,一邊溫柔呼喚:“孩子,你醒啦,來,媽媽抱抱,親親。”
我涕淚橫流,緩緩伸出小手,撲進阿姨懷里。
“孩子別怕,沒事的,走,咱們出去吃飯咯。”阿姨強掩內心的傷痛,抱著我走出房間。
我擦了擦眼淚,緊緊摟住蘭蘭的脖子。一眼瞥見于大爺和于大娘,嚇得渾身一顫,趕忙將頭埋進阿姨懷里。
“孩子,他們是爺爺奶奶。”蘭蘭話音剛落,于大娘便氣勢洶洶地說道:“誰是她爺爺奶奶,別亂叫,我可擔不起!”
奶奶斜睨著蘭蘭,眼睛一瞪一瞪的,大口喘著粗氣,罵道:“不下蛋的母雞,自己的事都沒弄明白,還弄個啞巴女回來!”
我懼怕萬分,將頭深深埋在阿姨懷里,雙手死死抱住她的脖子,不敢松開。
于大爺站在一旁,攤開手掌,和藹地喊道:“來,寶貝,讓爺爺抱抱,叫啥來著?你看我這記性,一時想不起來了。”
我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低著頭,不敢直視。
阿姨輕聲說道:“她叫佳紅。”說著,又輕輕拍了拍我的屁股,道:“孩子,讓爺爺抱抱,好不好呀?”
我淚眼汪汪地點了點頭。
阿姨微笑著說:“去吧。”說著,便將我放在地上,站穩(wěn)后,輕輕拍了拍我的小屁股,道:“快去,佳紅要乖哦,媽媽去盛飯。”
“佳紅過來,讓爺爺瞧瞧,你幾歲啦?”
我膽怯地伸出四根手指頭。
爺爺依舊笑容滿面,說道:“四歲啦,真乖!”
我揉了揉眼睛,點了點頭。
“佳紅,快叫爺爺。”爺爺滿臉笑意地看著我。
奶奶在一旁眼睛一瞪一瞪地說道:“叫什么叫,啞巴能叫人嗎?這野丫頭又不姓于,叫什么爺爺;我呸,死女人有本事自己生個兒子出來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