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點了頭，又開始在手機屏幕上點著。
方知簡準備嘆氣的時候，宋錦書忽然開始講話了。
“方知簡我覺得你有問題啊，我們十多年，二十多年都是這么樣子生活的，小時候一直都是這樣的，所有你覺得害怕的事情，只要你講出來，我就拉著你帶你逃出去，我看出來你的不開心，我就用我所有的玩具，最近學的笑話逗你開心，即便我不可以我用我所能幫你。”
她氣急了，拿出巧克力盒又吃了一顆。
“我的生活里面，從小到大，我就好像只有你一個好朋友一樣，在你不在的這許多年里我都是這樣的，我寫作文的時候，我講故事的時候，我做演講的時候，所有的時候我都記得我只有你一個好朋友，我從來不曾對不起你，你現在給我發什么脾氣？”
“你忽然告訴我，你想和我有什么別的可能，我難道不需要反應的時間嗎？你想要什么可能，那我是不是要仔細想一想，現在我爸媽看你像是看兒子一樣，你是想要什么關系，你是想從我們家獨立門戶還是怎么樣？對不對。”
她說話很快，方知簡已經很久都沒見過宋錦書這么高頻輸出話語了。
“你這么講，我是不是就要往別的方面想一想對不對，你是想和我做男女朋友嗎，我都二十七了，聽不出來才奇怪吧，那我是不是得斟酌一下。再說了，有什么錯，你是偶像，我是經紀人，可能發展成情侶嗎？”
宋錦書看著方知簡像是在看著一個怪人，“你之前自作主張親我我還沒和你算賬呢，要生氣的話也應該是我生你的氣，你倒是霸道起來了，真有意思。你還親我兩次，我因為你的工作一直都沒說，好家伙你倒是現在開始沖我發脾氣。”
方知簡本來冷得結冰的臉上，出現了陽春三月的和煦，流淌著兩個人的美好時光，完全藏不住他心里的想法，卻依舊回嘴，“哦喲，剛剛不是裝的很好嘛，現在憋不住啦？”
“呵，公司里面那么多人我能和你吵架嗎？真的是，這段時間天天給我說怪話，我告訴你我不吃這套，再給我陰陽怪氣講話，我就給你排滿工作，讓你沒這些閑心思給我說閑事。”
宋錦書越說越生氣，最后講不下去了，索性看向窗外。
方知簡開車的技術也很不錯，穩穩地，“我不過是想要句答復而已，我們兩個，可能在一起嗎？”
她正在氣頭上，也不會和他迂回，直刀直槍地打了出去，“只要你的合約在書錦山河，就不可能。”
逢著紅燈，停下來。老人過得緩慢，幸好時間來得及。
方知簡慶幸，幸好自己還來得及。
他把宋錦書偏向窗外的臉轉過來，“你聽我說。”
“嗯。”
“等這部戲拍完以后，你和我解約吧。”
宋錦書的臉上風云變幻，她是偶像經紀公司的老板，她的藝人是偶像團體，解約這件事不能隨便說的，況且，解約偶像的生活不會太好。
她沉了沉心，“你要回英卓了嗎？”
對于她的聯想，他無話可說，只是搖頭，“不是的。”
“為什么一定要解約呢？本來你們的合約我就是一年一年簽的啊，為什么要鬧到解約這一步呢？”
他的笑，像是雨后初霽，露水潤濕，帶著希望，帶著愿景，“不是鬧到解約這一步，是我請求解約。”
“對以后的生活你有你自己的安排嗎？”
“有。”
“那好。”
宋錦書對于方知簡，對于Aron的五個人，都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即便是偶像這條路再不能在巔峰發展，她也給他們都鋪好了路。
她只給他們，最想要的。
她臉色變了變，還是問了出口，有些難堪，“方知簡，你不會是為了解約和我在一起吧。”
在娛樂群摸爬滾打，偽裝是一堂入門的課程，他解開襯衫最上面的一顆扣子，食指敲著方向盤，“不完全是。”
答案得到了證實，宋錦書的眼睛里染上了憤怒，像是淬了火一般，“方知簡，你是真不把我和你、我們這么多人這么多年的努力放在心上。”
這算是兩個人第一次吵架，他沒有站在順從的角度，眼神里流轉著看似嘆惋、實則蒼涼的目光，“小書，我為了成為一名偶像，用了十年的時間，成了藝人已經五年時間。十五年時間在聚光燈下，我累了。”
信號燈變色，方知簡發動。
“我不想要再恐慌地喝一瓶礦泉水，只因為害怕有人動過手腳；我不想再在化妝前反復檢查化妝品，因為害怕會爛臉；我不想在出門吃飯的時候捂得只剩一雙眼睛，卻依舊有很多人跟車；我不想在墓園看我媽媽的時候，依舊能被狗仔拍到。我想要當偶像，是因為我媽，她想讓我成為一個閃閃發光的人。但是我當偶像，是因為你，我想讓我們兩個都成為閃閃發光的人。”
在國外的每一年，宋錦書都會到公司門口十字路口的咖啡廳去等著，只是為了看到他還安好，這么看四五天，就回家。他們不會說一句話，但是方知簡知道，路口的咖啡廳里，有一個女孩子，每年的假期都會過來看他。
韓緣坐在宋錦書對面，不會告訴她這樣的行為是對是錯，只是幫她續著咖啡。
大恩無以為報，但是不能不報。
“我不能永遠被你保護，我希望我也可以把你擋在身后。”
“我不想在輿論發酵的時候，是你先走出去，我希望有一天，是我幫你抵擋風浪。”
“我不想和你、和大家吃飯的時候，躲躲閃閃。”
“對于舞臺，我的熱情，我的愿望，都已實現。”
“接下來我想，幫你實現你真正的夢想。”
方知簡第一次給宋錦書說這些話。
“你有想過，你們的粉絲會怎么想嗎？”
“我來解釋吧。”
她悄無聲息地，紅了眼睛，“那我從現在開始做公關預案。”
眼眶紅紅的她沒能看到，方知簡在駕駛座上露出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