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初識

　　“最后還是你輸了赴約啊”電話那頭，女孩的聲音動聽而陌生，許久不來的亢奮感錯覺般又回來了。

　　“啊？”

　　“別裝瘋賣傻老蘇，我下周結婚，你可不許遲到！時間地點簡訊給你”

　　窗外的積雪在告知凜冬將至。起身，穿衣，挽袖，我卻再也不像十八歲那樣靈活。腦袋就像被什么奇怪的力量鉗住了，怎樣都想不起昨晚宿醉后是和誰上的床，還要“赴TM什么大頭鬼的約，簡直糟糕透頂”

　　慶竹大學的山雪依然伏在紅瓦之上，惹眼而凈白。我的眼光穿過講臺看向窗外，教學樓下人群三兩，陰郁了三天的壞天氣終于放晴，陽光鉆透云端直沖而下，撒在人群，像極了天空點綴人間的星辰。

　　“老師，再講一遍你的愛情故事吧”

　　”對啊，上節課說到一半，真是掃興”臺下的人群還是焦躁起來。

　　“下課吧！”我說道。

　　抬眼的瞬間，時光又將我的思緒拉回到高中時。

　　上高中時，我和剛打電話給我的那位暴躁女士是上下屆，她叫尾夏。其實在重新遇到蘇沐之前，我是不知道這么古怪的名字，更不曉得后來那些美好而糾葛的故事都自它而起。

　　高二時，我是班長，尾夏是高一部的文藝委員。為了迎新晚會，我負責和她們班對接彩排節目。我們學校頂樓是琴房，就在尾夏她們教室對面。琴房平時是鎖著的，只有活動時才會限時開放，需要鑰匙和準入證才行，作為“官僚”階層的一員，我自然可以大搖大擺地進去。

　　“你怎么會出現在這里？”我有些吃驚的問蘇沐。

　　“怎么，這地兒就只能您班長大人來，小的們過來觀摩觀摩也不成啊“蘇沐調皮的笑

　　“喂，你可別忘了，我也是會彈奏《瓦倫湖城畔》的好嘛”蘇沐恨恨的說

　　“李斯特的呢！貌似很厲害的吧”尾夏搶過話說

　　“都不介紹的么？”氛圍有些吊詭，我一邊盯著這個穿著碎花裙的姑娘對蘇沐說。

　　“尾夏?”

　　“什么？”

　　“我說她的名字叫尾夏”蘇沐有些生氣，尾夏咯咯地笑

　　“我叫錦年”我說道。

　　“誰問你了，搶話？”蘇沐翻白眼道

　　“獅子座？還是巨蟹座？”我在自討沒趣

　　“很奇怪的問題，不是嗎?”尾夏似笑非笑

　　“不應該是很奇怪的名字嗎？尾夏！”我繼續說道

　　“我呸”尾夏臉色稍變，有點不悅的說

　　本來說好要排練的，卻在我與蘇沐重逢諧虐的插科打諢中時光過半。

　　蘇沐的家遠離市區，所以早早的便離開琴房，只留下尾夏和我，怔怔發呆，不知從何說起。

　　“等到迎新晚會的時候，是要四手聯彈嗎？”尾夏湊過來，大眼睛直直地盯著我看。

　　“嗯？”我側過頭“不是的”

　　“所以你來琴房？”

　　“我是當天的主持人啊，需要過來做統籌催進度，體察民間疾苦”我錯愕的解釋

　　“啊”尾夏略有所思的點頭偷笑。

　　“那琴房的鑰匙歸你，也是方便跟其他女孩來這溝通吧？”

　　“其他女孩，沒有的事兒”

　　“蘇沐就是其他女孩，和你一樣，名單里只有你演奏鋼琴”我扭過頭直接說

　　“平時喜歡內田光子嗎？”尾夏提起長裙，邊走邊笑著問

　　“還是喜歡西村的多一些呢”我硬擠出一個人名，說的哆嗦。

　　“比如《第101次求婚》的配樂吧，就是她的拿手作”尾夏不懷好意的繼續問

　　“哦，是啊”我怕她繼續問下去，我肚子里那點貨遲早被掏空，便草草結束了話題。

　　夜半回家，我和尾夏并排走。微風過隙，她好看的頭發飄起，夾雜在早秋濕漉漉的空氣中，格外好看。

　　“所以你連排練都要穿裙子，是因為---------”

　　“胖”尾夏斬釘截鐵地說。

　　我和尾夏從那以后，因為排練而繼續著打趣閑聊的“同性”關系。因為接觸的機會多，反而不覺得尾夏那張臉出奇的好看，更別說關注到她是異性。她的眼睛會“勾魂術”倒是真的，只要她看你一眼，你就覺得深情久望的故事都是你。她學習也好，性格隨和，蘇沐說班里的男生都喜歡她。

　　“她說自己胖？”我好奇的問

　　“那是脫衣服后”蘇沐嘴角一抽覺得說錯了話。

　　“女生不都這樣？”蘇沐繼續道。

　　“哪樣？”我故意打岔

　　“假模假式地，明明要別人夸她，非要把話反著說，無趣”

　　“嗯！贊同！”我沒來由的笑。

　　我覺察不到自己其實已經成為了那些喜歡尾夏的男生的眼中釘，他們會故意找機會使壞或謾罵，最開始不理，到后來我叫了大我一級的體育班的表哥和那幫人打了一架，他們才有所收斂。所以后來再遇到他們時，我還是會避開，畢竟是一個人。

　　藝術節時，尾夏把本該演奏的Debussy的《Estampes》臨時更換成了《101次求婚》的鋼琴插曲。差點害我報幕時出錯。我吃驚看向側臺角落的她。尾夏沖我做了個個鬼臉，匆匆上臺。

　　藝術節當天的狀況說起來有驚無險。

　　她當時上臺遲了些，因為跑的太急，她的拖地裙擺被自己的高跟踩了個結實，自己索性直接趴在了鋼琴上，結果惹得臺下哄堂大笑。尾夏倒是機靈，直接趴在鋼琴上演奏出了《Estampes》，再伴隨著樂曲起身，轉身的動作，還算安全的坐在了位子上。我以為她終于“安全落地”，可沒想到突然，人群里開始議論，還有小聲竊笑。這一幕，恰好被走進側幕的我看的最真切。

　　“不好，尾夏的大半個背部都露了出來，一定是剛才不小心踩到裙子時拉扯導致，這樣馬上就要全部走光”

　　---這時我趕忙快步上前，又要學著平時電視上看到的鋼琴曲伴舞舞者的樣子滑稽的一邊轉圈一邊靠近尾夏，轉身，脫禮服，披在尾夏肩膀，歸位。笨拙如企鵝一般的我終是幫尾夏化險為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