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子寧七歲之前一直和媽媽生活在一起,母女兩個住在一間破爛的茅草屋里。
小子寧從小就很懂事,她也知道媽媽非常的幸苦,每天天還沒亮就起來刺繡,給別人補衣服。
長此以往,有一天,媽媽突然看不見了,她急得哭出來,跑到隔壁二牛家里求助,二牛的媽媽請來郎中后,只說媽媽用眼過度,短暫的失明了。
小子寧牢牢的把郎中的話記在心里,她每天催促著媽媽早點睡覺,可是媽媽嘴上答應,但是半夜還是會偷偷點燈。
冬日里寒風刺骨,小子寧經常被凍醒,每次醒來她就貼到媽媽身邊,感受媽媽身上的溫暖。
不知什么時候起,小子寧發現媽媽經常咳嗽,吃了幾副藥后還未起效,她心里害怕,可是媽媽總是說著沒事。
直到一天她在旁邊幫媽媽纏線團的時候,媽媽突然一陣咳嗽,甚至咳出血來。
請來郎中經診斷后他卻直搖頭,小子寧不知道這意味著什么,仰著頭拉著郎中伯伯的衣袖詢問。
郎中看到小子寧的急切和純真的眼神,他又看了一眼病倒在床的大人,最后不忍再直視,只將頭別過去,違心的安慰著小子寧。
小子寧知道媽媽不會死后露出一個輕松的笑臉。
可是好日子不長,沒過半個月后,媽媽就病倒了。
小子寧在床邊哀求媽媽不要離開,但是媽媽這次卻沒有答應她,而是拉著她的小手貼在嘴邊,眼里閃爍著淚水。
三日后,媽媽離開了,小子寧一個人在屋外默默的擦著眼淚。
淚眼朦朧中,她看到一個陌生的男人來到自己身邊,蹲下身,用他的手帕擦掉了自己的淚水。
那個男人溫柔的跟她說:“子寧,我是你的爸爸,我來接你回家。”
小子寧聽到爸爸這個詞,來不及多想,隨即撲到他的懷里,嚎啕大哭。
“爸爸,媽媽她死了!”
男人輕輕拍打她的背,語氣輕柔。
“爸爸都知道,子寧跟爸爸回家吧,家里還有妹妹可以陪著你。”
陸子寧跟陸其淵回到府中,她本以為自己可以和爸爸還有新媽媽好好相處,可是她漸漸發現新媽媽不喜歡自己。
當爸爸在時,新媽媽就會溫柔的和自己說話,但當爸爸不在時,新媽媽就會恨恨的看著自己。
為了討好新媽媽,她會去花園里摘漂亮的花插到媽媽的花瓶里。
隨后她一直待在角落想給媽媽一個驚喜,本以為媽媽會高興的夸獎自己,可是她卻聽到媽媽讓人把花扔掉,還惡狠狠的提到了自己。
“這個小孽種真是個惹禍精!我的花瓶都被她白白糟蹋了!小曼你要記住以后千萬不要跟她往來,她可不是你的姐姐,她就是一個孽種,以后會把你爸爸搶走的!”
那一刻,小子寧眼中的光漸漸泯滅,她不再去討好張巧玲和陸曼麗。
而是自己一個人待在屋里,陸其淵見她整天沉默寡言后,對她的關注也漸漸減少。
小子寧真的成為了一個孤獨,沒人疼的小孩。
她以為自己會這樣孤獨的長大,直到有一天陸其淵帶回一個小男孩。
張巧玲對她都不喜,對陸司霖自然更不喜。
小子寧覺得自己這個弟弟非常可憐,不僅沒有了爸爸媽媽,還經常被欺負,至少自己還有爸爸,雖然爸爸也不怎么管她。
小子寧心里突然萌生一股正義感,她想要保護這個弟弟!
于是小子寧經常拉著弟弟一起上下學,有時候弟弟一個人不敢睡,她就讀著故事書哄著他睡。
長此以往,兩個人的關系也愈加親密。
當陸司霖成年后,突然要進軍校,陸子寧還有一陣子不舍,但時間久了,再加上兩人保持著書信往來,她也習慣了。
幾年后,面對愛人的死亡,陸子寧花了兩三年才從悲傷中走出來,她學會放下個人情感,完完全全投入到家國事業中。
直到陸司霖回來,直到他挑明自己的感情,陸子寧知道的那一刻只覺得荒唐。
她開始躲藏,可兩人相處了十幾年,她的小心思一眼就被看穿,她知道自己躲不了,死不了,只好屈辱的同意了。
本以為自己會在屈辱和痛苦中度過,但陸司霖每日的關懷和隱藏的那一片真心讓她動容了。
她無數次的唾棄自己,試著冷漠的拒絕陸司霖的好意,但陸司霖都不以為然,任然對她噓寒問暖。
最終陸子寧想試著接納他,兩人也有過一段甜蜜的時光。
但在陸司霖被扣上叛國的那一刻被打破,陸子寧也相信陸司霖不會做這樣的事,她多么想親口聽到他承認這一切都是假的,但陸司霖什么都沒說。
他的沉默無疑是插在她心上的一把刀,讓兩人岌岌可危的感情更加動蕩。
于是陸子寧爆發了,她將陸司霖趕出房間,每日拒絕與他碰面。
在半夜,陸司霖總會在她的門口待一陣子才離開,這些陸子寧都知道。
經過短短一月,她的內心已經掙扎過數千次,最終她還是想給他一次機會,選擇相信他。
就在她準備與陸司霖和解時,陸司霖突然要帶她離開。
忠誠愛國的陸子寧怎么可能屈辱的走,她當即拒絕,并且對陸司霖再次失望,只覺得這個男人眼中只有兒女情長。
就這樣兩人又陷入僵持之中,幾天后,她一覺醒來發現自己在船上,周圍只有鶯兒和小翠。
陸司霖則一直盯著他,眼中是她看不懂的情緒,她不自然的微微轉頭,陸司霖深情看了一眼后只交代了幾句話就離開了。
她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但還是沒有叫住他。
在船上等待的那幾個時辰,她一直心慌不已,希望那個身影再次出現,可最終等來的卻是他的死訊。
小翠和鶯兒在一旁傷心,鶯兒臨走時怪她冷漠無情,殊不知她垂在腿上的手一直掐著自己大腿上的肉試圖克制自己。
到了國外,陸司霖安排的人早已等候多時,將她帶到一幢別墅中。
他將她的余生已經安排妥當,陸子寧什么都沒說,終日成魔寡言。
但在生產時,她早已疼的不省人事時,朦朧之中她再次看見了那個男人,他依舊帶著那雙桃花眼,含情脈脈的看著自己。
陸子寧突然清醒,深吸一口氣,用盡全身的力氣生下一個女兒。
她給孩子取名為懷寧,沈綿綿知道后以為她是在懷戀方淮安。
周圍所有人都認為她不愛陸司霖,否則怎么會給他們的女兒取一個這樣的名字。
陸子寧每每聽到這樣的言論既不承認也沒有否決。
待小懷寧斷奶后,陸子寧便開始抄佛經,整日跪拜在佛像前誦經。
祈求家國和平順意,亨通發達,祈求兒女健康,家人朋友平平安安。
祈求那人下輩子無苦無憂,做一個普通人,幸福過完一生。
夜已深,人寂寥。露色重重,涼風瑟瑟。
屋內跪坐于蒲團上的人一陣困意襲來,睡眼惺忪之際,眼前又浮現了那人,一雙含情脈脈桃花眼,似笑非笑的嘴角。
陸子寧困倦之際,喃喃叫了一聲他的名字。
“阿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