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鐘靈毓的話，徐子衣不由一愣。

　　他聽到鐘靈毓說肚子疼痛，心中焦急萬分，早把測試的事拋諸腦后。

　　這時聽她又提起那少年，一時間腦中一片空白，不知該如何作答。

　　鐘靈毓卻不給他思索的機會，拍著他的肩頭，催促道：

　　“快說！快說！說出你心里的第一個想法，不要猶豫！”

　　徐子衣被她催得急了，心中更無法細想。

　　驀然間腦海里一幅畫面浮現出來，一個少年背對著自己，正坐在飯館里吃著東西。

　　于是毫不猶豫地說道：“進去了，進去了，他正在吃東西！”

　　這番說完之后，自己心中也是一驚。

　　心想靈毓說了肚子痛之后，我便沒有再去想那少年，怎么一會兒功夫，他就已經進去吃了起來？

　　“好啦！”鐘靈毓伏在他背上輕松一笑，說道：“測試結束了，我的肚子不痛啦。”

　　拍了拍徐子衣的肩膀，示意他放自己下來。

　　徐子衣將鐘靈毓放回地上，愕然望著她，有些不知所措。

　　鐘靈毓美眸流轉，說道：“我說肚子痛，那也是測試的一部分，你不要生氣。”

　　徐子衣道：“我不生氣，只是……”

　　想起這個測試結果，頓覺有些不寒而栗。

　　那少年他并不認識，甚至連五官面貌也是一團模糊，可卻真的像是可以在自己心里自由行動一般。

　　鐘靈毓解釋道：“我剛剛說那少年想去吃飯，說到站在店門口猶豫時，便忽然打斷思路，說我自己肚子痛……

　　“因為我若用別的事打斷你，你終究無法控制自己心智，忍不住還要去想那少年。”

　　鐘靈毓說到后來，臉上微微一紅，聲音低了幾分，繼續道：

　　“我知道你是真的擔心我，你背我去瞧大夫時，心里是決沒有別的想法的……

　　“也正因如此，在你沒有幻想那少年的時間里，他是自己進入飯館開始吃飯的，對么？”

　　徐子衣聽得呆愣出神，心頭一陣驚悸，那好年的面貌也仿佛猙獰起來一般。

　　隱隱察覺到哪里不對勁，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鐘靈毓又道：“這下你相信了吧，我雖然身處你的夢境里，其實可一點也不受你控制。”

　　徐子衣望著鐘靈毓呆愣愣出神，隔了良久良久，才問道：

　　“那么，你，你是怎么出現在這里的？”

　　“我也不知道額……”鐘靈毓搖頭。

　　又說道：“我一醒來就在這里了，對這里的一切都很熟悉，好像是從小在這里長大一樣。”

　　徐子衣更加驚訝，又問道：“那你認識山塘帝國的靈毓小公主么？”

　　鐘靈毓“咯咯”一笑，說道：“你是不是傻了，我不就是靈毓公主么？

　　“世上只此一人，再無第二個鐘靈毓了。”

　　徐子衣微微點了點頭，又趕緊搖頭，說道：“現實里還有個靈毓公主，我已經許多年沒見過她了。”

　　“現實里的人我可不認識。”鐘靈毓跟著眼露好奇，問道：“那個人長得也和我一樣么？”

　　徐子衣望著眼前的女孩，不覺有些癡呆，喃喃說道：“一樣的，她和你是一模一樣的。”

　　正在發傻似的望著鐘靈毓時，忽然一只大手從背后拍在他的肩上。

　　徐子衣猛然回頭，見是武懷王正笑吟吟地望著自己。

　　不覺一陣心驚肉跳，拔腿后退了兩步，想要離他更遠一些。

　　嘴上則顫聲問道：“你，你怎么會在這里？”

　　武懷王笑道：“呵呵，我不是一直都在你心里么，你忘了么？”

　　徐子衣沉吟一陣，換了一種口吻說道：“你這么多天沒出現，我以為不會再見到你了。”

　　武懷王道：“我在你的世界里能力有限，只有在你意志力虛弱時，才能出來干擾一下。”

　　“以后會慢慢改觀的……”武懷王說話間走到鐘靈毓身前，拉起她的手，又道：

　　“天亮了，我們該走了。”

　　鐘靈毓并不反抗，沖著徐子衣甜甜一笑，便跟著武懷王走了。

　　那場面，像是乖巧的女兒在跟著父親回家一樣。

　　徐子衣呆愣愣站在原地里，望著鐘靈毓的背影不覺有些悵然。

　　倏忽間整個世界天旋地轉起來，徐子衣一骨碌身仰面栽倒下去。

　　他隨即驚醒，睜開眼睛看時，便見小南正瞪著大大的眸子，吃驚地盯著自己。

　　原來他倚著佐香館的門睡了過去，這時小南忽然開門，他失去依靠，便倒了下去。

　　“子衣哥哥，你怎么在這里？”小南驚叫一聲。

　　像是做夢一樣，在徐子衣身上掐了一下，驗證眼前人的真實性。

　　“我，我，餓……”徐子衣覺得自己好沒出息，可他的確是餓得不行。

　　“你記住一件事，從大前天晚上開始，我就一直在你這里……我以后再跟你解釋……隨便編個理由，我在你這里做什么都可以……”

　　徐子衣狼吞虎咽的同時，不斷叮囑小南，幫自己證明過去三天三夜的行蹤。

　　小南被嚇到了，她看徐子衣餓成這副慘樣兒，眼圈發黑，像是好幾天沒睡覺。

　　她叫他不要吃得太飽，然后扶他到自己床上去睡。

　　她什么也不問，徐子衣跟她說的她都記在心里。

　　然后將店門關閉，今天不準備營業了。

　　她就這么靜靜地坐著，陪著徐子衣。

　　其時，天色剛剛有些微亮，清冷的空氣里夾雜著各種聲音。

　　清道夫掃地的聲音、開門聲、腳步聲、雞鳴聲、咳嗽和亮嗓子的聲音……

　　世界像是被重新打開，又運轉了起來。

　　……

　　徐子衣再次被吵醒時，房間里一團混亂，擠滿了人。

　　他仍舊困意十足，感覺自己并未睡多久。

　　“我們犯了什么事？你們無緣無故地沖進來抓人，我要叫我阿爸來揍你們！”

　　小南正坐在床沿上，小手按在他身上，沖著房間里的人大叫。

　　徐子衣一看那些人的裝飾，頓時明白了，那是大明城的衛隊。

　　他腦子里一團漿糊，還來不及思考，就被兩個衛士從床上抓了起來。

　　徐子衣被衛隊五花大綁，扭送到建瓴院里。

　　一路上稀少的路人紛紛側目注視。

　　他這時才搞明白，清晨的微光根本還沒散盡。

　　他不知道自己是被曾正文出賣了，還是一下飛船就被跟蹤了。

　　如果是被曾正文出賣，衛隊的人不可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就找到他。

　　可是如果是被跟蹤了，也不用等到天光大亮才來抓他。

　　徐子衣實在有些糊涂。

　　小南跟在他身邊，小手扶著他的胳膊，看著像是在扶著，其實是在掐他。

　　徐子衣齜牙咧嘴，卻半點聲音也不敢發出，兩個人的表情都異常豐富。

　　建瓴院里早已人聲鼎沸，一群人圍著東南角落的兩艘飛船，指指點點。

　　楓庭和宣閣的樓上，也有許多人從窗子里探出腦袋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