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正文摘下一顆草龍珠塞入嘴里,咀嚼時一縷汁液從他嘴角縫隙里迸射出來。
他隨意擦了一把,又摘下一顆用細線穿引懸掛在一根橫梁上,然后遠遠的走開。
在那一段橫梁上,每隔一段距離便有一顆草龍珠,已經懸了幾十顆。
作為船員的曾正文,不需要去刻苦練習箭術。
他為了戴罪立功,獲得甘沐霖好感,主動參與設置箭靶的無聊工作。
五百米外的趙懷湘站在一排射手里,彎弓、搭箭、微閉一只眼、將箭射出、未中。
但箭矢帶起的風使草龍珠搖曳,顯然是差一點就能射中。
正在準備搭上第二支箭時,忽然一排人墻被人踹出一個缺口。
趙懷湘向前踉蹌幾步,“哎喲!”一聲,爬在地上,一個身影以極快的速度越過這堵人墻的缺口。
“誰!”趙懷湘叫罵一聲。
待要爬起時,忽覺脖頸上一陣刺痛傳來。
抬手摸時,發現脖頸上被劃出一條極細的傷口,滲入皮膚不深,但已有血跡溢出。
望著手上的血漬,趙懷湘“哇!”地大叫一聲,迅速起身朝那人影追去。
那人影速度極快,沖破人墻后,向曾正文疾馳而去。
曾正文發現那人影的檔口,他剛剛完成一次呼吸,這時他肺部的空氣被完全排出。
他立即認出那個人是徐子衣,當他開始下一輪呼吸循環,并準備做出反應時,徐子衣已經奔到近前。
有少數幾個人在人影快速閃過時,看清了他的樣貌。
但他們對徐子衣沒什么印象,而這時甘沐霖在廣場的另一個角落里,對一群正在訓練的人忘我地演講。
曾正文閃身躲過了徐子衣的沖擊,他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震得發蒙。
即使他萬分確定那個人是徐子衣,但他仍在努力尋找別的理由對自己的眼睛提出質疑。
隨后他感覺眼前白光一閃,那柄劃破趙懷湘脖頸的短刀,這時也向他脖頸劃去。
他再一次閃身,刀刃觸碰到他的皮膚,他幾乎感受到那股冰涼,就像冰月的第一場雪那樣令人印象深刻。
徐子衣帶著白光掠過曾正文后,并不停留,徑直向景苑和韻軒之間的窄道奔去。
那里有條小巷,也可以出入建瓴院。
“是哪個兔崽子活膩了!”趙懷湘呼嘯著掠過曾正文,他還沒搞清楚那個人的身份。
徐子衣進入出了建瓴院后一路向北,很快奔出大明城,仍舊一路向北,曾正文和趙懷湘則在后面緊追不舍。
到了濁九河岸邊,徐子衣再掉頭向東。
這使他又想起那天晚上驅使飛船逃出大明城的情形。
他驅船的速度不比曾正文快、也不比他熟練,僅僅依靠元力持久這一個優勢,便贏了曾正文。
他現在想要繼續發揮這個優勢。
起初,他沿著河邊的一條曲折小路狂奔,到后來小路沒有了,只有大大小小的卵石,還有干枯的矮小樹草。
他與曾正文、趙懷湘保持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有幾次差點被他們抓到衣角,就像幾個月前和荀麻在未亡山里引誘那頭迷你野牛一樣。
這樣跑了一陣,大約已到中午,幾個人都有些喘息。
“不要再追了!”曾正文忽然阻攔趙懷湘,叫道:
“他在把我們往陷阱里引!”
兩人在原地休息一陣,悻悻地便準備返回。
這時徐子衣又以飛快的速度沖了回來,離兩個人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便又停下來。
這個距離剛剛好,既不影響對話,若某一方發動襲擊,又可全身而退。
趙懷湘看清來人相貌后,立時被驚得瞠目結舌,心道他媽又是徐子衣!
他沒想到,受了那么重的傷,僅僅時隔一天,他便又活蹦亂跳起來。
“一定是神在眷顧你,不然你怎么恢復得這么快?!痹恼f道。
“是的?!毙熳右碌溃骸昂ε铝税?,不過現在投降已經來不及了?!?p> “我們也有神的眷顧?!痹挠值?。
那是肯定的,徐子衣對此毫不懷疑,不然他們怎么會一次次把自己揍得那么慘。
“你們空有一身絕技,即使你們能再打敗我一千次一萬次,可是又有什么用?”徐子衣說道:
“你們追不上我??!
“從今天開始,你們別想再安心修煉、別想安心睡覺、別想安心做任何事……
“因為我隨時會出現!”
“而我……”徐子衣將雙手背于身后,仿佛是對著天地、對著山林河流吟唱出他的宏大誓言:
“將成為你們一輩子的噩夢!”
曾正文和趙懷湘帶著無奈又驚懼的神色向大明城走去。
徐子衣遠遠地跟在他們身后,只要他們一回頭,徐子衣總能出現在他們的視線里。
他們受不了這樣緊張的對峙,于是干脆在路邊攔住一輛馬車,躲在車廂里回了大明城。
此后,他們十足地體會到“陰魂不散”的滋味。
徐子衣將兩個人出現的所有地方都變成戰場。
即使他們在韻軒里閉門不出,也會有箭矢破窗而入,刺入他們的房間。
他們走在街上時,路過他們身邊的馬匹會忽地受驚跳起,向他們身上撲去。
他們走在屋檐下時,房頂的瓦礫會沒來由地掉落,在他們腳下變成碎塊。
而更多的時候,徐子衣會從他們身邊的任何地方竄出。
虛晃一招,隨后又快速消失。
他們幾乎麻木了,連追得力氣都沒有。
于是,他們選擇彼此離得遠遠的。
如果曾正文在建瓴院東南角,趙懷湘則會在西北角,這似乎是個不錯的應對措施。
但最難受的變成曾正文,徐子衣將所有精力放在曾正文身上,他感覺仿佛自己承受了雙倍的痛苦。
沒奈何,曾正文只好又回到趙懷湘身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