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內爾皇家海軍?別逗我了伙計,他們見了布魯克的閃電旗,失禁的小便能泡沉一艘雙桅船!”
洛特斯港一個不起眼的小酒館里,滿臉胡須的肥胖男子舉著木制啤酒杯,如是說道,他的胡子已經半黑半白,漲得通紅的臉上寫滿了滄桑。
他的言論立刻引發了一陣哄笑,這個醉了酒的無知鄉巴佬竟然以為東海域最強大的斯內爾皇家海軍會怕一個只有幾十艘小船的落魄海盜!
胖子沒有理會眾人的嘲笑,將杯子中的啤酒一飲而盡,接著一邊用手擦拭著殘留在他胡子上的啤酒一邊醉醺醺的自己嘀咕道:“我看著他長大的,他是個英雄,可不是什么臭海盜……”
說著說著,胖男人便一頭趴到了桌子上,打起了呼嚕。
在夢中,男人仿佛再一次看到了二十年前那個少年燦爛的笑容,他正站在碼頭上,朝著來遲的自己揮舞著雙臂……
“奧德叔叔,你快點?。∥覀儙讉€都把漁網準備好了,就等出發了!”布魯克朝著奧德喊道,他金色的長發隨風擺動,熱情洋溢的臉上處處透露著青春的活力。
奧德指了指自己龐大的肚子,打趣著說:“光這肚子都能放下兩個你,還想讓我走多快?”
奧德的自嘲惹得碼頭上的小伙子們捧腹大笑,可還沒等眾人收聲,一陣從燈塔傳來的急促警鐘聲便打破了氣氛。布魯克抬起手遮擋住陽光朝海中遠望過去,不一會兒,他就指著海上的方向,對奧德大喊道:“奧德叔叔,五艘大船,一艘三桅,四艘兩桅,都掛著我不認識的旗子!”
奧德有些疑慮,一般海盜的艦隊是沒有這樣大的規模的,就算有,也不會大費周章跑來馬丁島這種偏僻的小島上來搶劫。但他還是拖著龐大的身軀一路大步登上了碼頭,揮舞著雙手,指揮著水手們做好戰斗準備。
艦隊順風而來,很快便抵達了港口,那幾艘巨大的船只就如史前怪獸一般震懾著碼頭上手拿木棍魚叉的水手們,他們從小生長在這個偏僻的小島上,哪里見過這樣的陣仗,現在一個個都被嚇得四肢無力,渾身發抖了。
奧德穿過人群,站到了最前面,他是馬丁島的執政官,理應付起這個責任。
船上的人們看起來都很忙碌,足足半個小時后,一個頭戴船長帽的人便帶領著一隊齊整士兵順著架橋走了下來。
船長抬著下巴,一眼都沒有看奧德,高傲的說道:“我是斯內爾帝國唯一合法國王安德魯?格林麾下第一軍團第三十二艦隊的指揮官——杰夫?羅林斯,現奉國王之命接管馬丁島,從現在開始,這里的一切軍政事物歸于我手,若有異議,可以現在提出?!?p> 眾人目瞪口呆,沒有一人敢在數十條火槍的槍口下說出一個不字,沉默片刻后,一位缺了一條胳膊的老邁水手走上前來,問道:“長官,斯內爾帝國的國王不是洛克?格林嗎?”
指揮官杰夫惡狠狠的瞪著水手,憤怒的抬起手來指向了他,剎那間,身后幾發火槍齊響,將水手打成了篩子!
杰夫高傲的環視了一圈,說道:“洛克偽造了宣稱,他的國王之位是靠不法手段得來的,安德魯國王以及其他眾多貴族對洛克的無恥行為深惡痛絕,過不了多久洛克就會出現在絞刑架上!現在,誰還想反對嗎?”
人們看到老水手的慘狀早已經嚇得肝膽俱裂,紛紛丟掉了手中的武器,讓開了道路。
五艘大船上,共有三百人涌入了這個只有五百住戶的小島中。奧德同其他眾多的水手們一樣,屈服在了杰夫和他的軍隊手下。他帶著杰夫來到了執政廳,將所有的文件交到了杰夫的手中,包括自己的執政官印章。
杰夫派遣了繪圖師,在一周之內畫出了馬丁島的詳細地圖,并規劃了一系列的軍用與民用設施。除沒有行動能力的老人外,所有的居民包括女人與孩子,都被強制要求加入到了建設之中。
杰夫將帶來的安德魯票作為新的貨幣發行給居民,并回收了之前所用的銅制金屬硬幣。
工資按照之前標準的兩倍安德魯票發放,只是稅收提高到了百分之五十。
島上的居民們起初對這個新來的執政官十分滿意,欣喜的看著島上的建筑一天天多了起來,但不到一個月,居民們就發現自己的安德魯票越來越少,每天甚至都不能吃上一頓飽飯。
杰夫還縱容手下的上百名士兵在島中橫行霸道,奸淫婦女,入室搶劫之類的事情屢屢發生,很快,不滿的聲音就充斥了整個馬丁島。
布魯克工作的十分賣力,他對于誰當國王一點都不在乎,讓家人吃上一口飽飯就是他最大的追求。而他的付出也得到了回報,工頭十分看重他,讓他領導著一個幾十人的隊伍建設造船廠,他的薪水也要比普通的工人高上不少,前途一片光明。
直到有一天,當他回到家中,看到躺在地上的父母與哥哥,看到只有十四歲的妹妹正蜷縮在角落里痛哭,而一名手持火槍的士兵整理著衣服,輕蔑的看向他時,一切對未來的幻想都破滅了!他隨手抄起了一根木棒,朝著士兵的頭狠狠的砸了下去,士兵應聲倒地,但布魯克卻沒有停止,他發了瘋似的,一棒接著一棒,直到將士兵的頭骨打爛,腦漿都濺到他的臉上時才停下!
他跪下來,哭訴著對妹妹的歉意,發泄著失去父母與哥哥的悲痛,內心的自責與憤怒幾乎要將他拖垮!
但他明白自己不能倒下,家人還需要他去安葬,妹妹還需要他的照顧,他要更堅強的活下去,只是他人生的意義,卻已全然不同。
布魯克將父母與哥哥埋葬后帶著妹妹逃到了奧德家中,并向他講述了家中變故,奧德拉著布魯克的手為他的慘痛遭遇痛哭流涕。布魯克又向奧德表明了自己準備發動起義的想法,同時請求他以執政官的身份召集人手,奧德驚慌,勸阻道:“杰夫勢力太大,與他作對只有死路一條!”
布魯克的眼神中透露著失望,他看向奧德,說道:“身于地獄尚有苦衷,安于地獄卻愚蠢至極,茍活難道不比死亡更令人恐懼嗎?”
說罷他便拍桌而起,帶著妹妹離開了奧德家,前往了自己最好的朋友伯恩的家中。沒有奧德的幫助,布魯克的起義計劃胎死腹中,但他已沒有退路,殺死士兵的事情很快就會傳遍整個馬丁島,布魯克必須在那之前做出行動。
伯恩召集了幾名與兩人關系最親密的朋友來到家中一起商議,伯恩提出要在島上制造騷亂,然后幾人趁機從碼頭偷船逃走,布魯克幾人都點頭同意。
將妹妹安頓在伯恩家中后,幾個小伙子便趁著夜色偷偷溜到了軍營,點起了一把大火。
火勢超出預期的猛烈,沒過多久便蔓延至了軍械庫中,一聲震天巨響隨之而來——軍械庫與其中上百條火槍、十幾門大炮和數不清的火藥瞬間化為煙火,點亮了夜空!
整個馬丁島都被驚醒了,軍人和百姓亂做了一團,布魯克等人趁亂穿過人流,從伯恩家中帶上妹妹,來到了碼頭。
布魯克毫不猶豫,帶著眾人登上了其中一艘雙桅船,由于幾人毫無經驗,直到騷亂結束,他們也沒能將船開出港口。
返回碼頭的衛兵發現了幾人,并將他們拘押至了監獄之中。
杰夫憤怒的揮舞著手中的短火槍,在牢房之中當場處決了兩名布魯克的同伙,并揚言明日要在大會上將幾人折磨至死。
布魯克心如死灰,沒人知道那個夜晚他是如何度過的,但奧德這輩子都不會忘記,第二天在絞刑架上,曾經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頭上已長滿了白發。
“這不該是他的結局?!眾W德抬頭望著布魯克,在心中對自己說道。
杰夫邁著趾高氣昂的腳步登上了絞刑架,聲音中還帶著些許怒氣,指著布魯克的鼻子說道:“布魯克!布魯克?愛德華,你應該為我能記住你的名字感到榮幸,因為這將是你這個賤民如腐肉一般的人生中最值得稱贊的榮譽!”
杰夫轉過頭來,向前邁出了一步,朝著聚集于此的本地居民發泄著憤怒:“而你們,和他一樣無知又卑賤的蛆蟲,應該好好銘記這個時刻,并以此為戒!如果我對你們的仁慈被你們視作壓迫,那你們將飽嘗我的怒火!”
說完,杰夫掏出腰間的短火槍,將伯恩的頭顱崩成了粉末,隨后他如惡魔一般揮舞著手臂,命令手下的士兵扒光布魯克妹妹的衣服,并當中侮辱。
奧德可以肯定,這是杰夫這一生中做過的最令他后悔的決定!
當已經如喪尸一般的布魯克聽到這個命令的時候,他原本死寂的雙眼立刻燃起了怒火,他詛咒著、怒罵著、甚至哀求著,但不論他說什么,士兵的腳步都不曾停下分毫。
直到那兩個貪婪的士兵觸碰到妹妹的那一刻。
在杰夫震驚的目光中,一道白色閃電從天而降,帶著陣陣霹靂聲砸中了布魯克因憤怒而顫抖的身軀。
緊緊捆住布魯克的麻繩在一瞬間燒成了灰燼。
布魯克的雙眸,也在這一刻變為了純白色,并散發著令人無法直視的耀眼光芒,他的周身隱隱閃動著白色閃電,如雷神降世一般,震懾著整個馬丁島!
恐懼的杰夫抬起火槍指向布魯克,之前的威嚴早已蕩然無存,他用幾乎是哀求般的語氣說道:“不,不,停下!”
可布魯克沒有回答,他只是憤怒的朝著杰夫揮舞著雙手,無數道白色閃電從他的手中發出,幾乎只是一眨眼,杰夫就被劈得焦黑,沒了人樣。
而那兩名士兵,自然也與他們的指揮官杰夫有著相同的命運。
絞刑架下爆發出了海嘯般的歡呼,人們甚至將布魯克奉為神明,而他也在贊美與歌頌中恢復了平靜,閃電同時消散而去。
布魯克急忙為妹妹與兩名好友松開了繩子,他明白自己無法隨意控制那種力量,當務之急是趁機離開馬丁島。
杰夫手下的士兵都被嚇破了膽,沒有絲毫阻攔的,在人群的簇擁之下,幾人來到了港口,布魯克勸說眾人一同離開,等洛克國王收復這里之后再回來。
雖然島上居民大部分不愿離開,但還是有幾十個對布魯克極為崇拜的人愿意跟隨,這其中不乏一些杰夫帶來的水手,他們航海經驗豐富,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們可以開動這些大船。
奧德從始至終沒有露面,之前的懦弱令他羞愧不已,他認為布魯克已不會再信任他,在目送著五艘大船全部離開港口之后,他便孤獨的回到了執政廳中。
多年過去,憑借著布魯克非凡的領導能力與人格魅力,艦隊一路壯大,有上千名船員相繼加入到他們的旅途之中,船只也從五艘擴大為了五十艘。
但布魯克心中的夢想卻再也無法實現,洛克國王敗在了叛軍之手,并被送上了絞刑架,安德魯則真正成為了斯內爾帝國的合法國王,馬丁港也被派去了新的執政官。
但即便如此,布魯克也從未放棄斗爭,他為自己的艦隊起了名字——“雷霆艦隊”,以白色閃電旗為標志,在斯內爾帝國治下的海域劫掠帝國補給船。
在二十年中,雷霆艦隊與斯內爾皇家海軍發生過數次大戰,每次斯內爾皇家海軍都以數倍沉船為代價取得慘勝,并將布魯克的艦隊驅趕出領海。但用不了多久,雷霆艦隊便會以更強的實力卷土重來。
在皇家海軍中,“白發”布魯克的名頭早已如雷貫耳,甚至有傳言稱,誰能擊敗雷霆艦隊,國王便會破格將戰役指揮官提拔為海軍統帥!
但礙于皇家顏面,在對外公布的戰報中,海軍永遠只宣稱勝利,卻從不報告戰損,令民眾以為布魯克的雷霆艦隊不過是眾多陰魂不散的海盜中的一員。
“哥,有傳言說北海域發現了天穹之海的入口?!辈剪斂说拿妹谩鹕?愛德華,現在已經成長為了獨當一面的傳奇船長,甚至還獨自指揮過一場與斯內爾皇家海軍的大戰。
布魯克笑著搖了搖頭,對瑞莎說道:“今天北海域,明天西海域,這些年天穹之海的入口少說被發現了幾十次,可有哪次是真的?妹妹,我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天穹之海的事就先放一放吧。”
瑞莎不愿放棄,像小女孩撒嬌一樣上前抓住了布魯克的胳膊,勸說道:“哥,你難道就不想知道天穹之海中到底有什么嗎?”
布魯克嘴角上揚,看向了遠方的海面,不再說話。
“天穹之海嗎?總有一天,我會知道你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