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中一時安靜了下來，好一會兒，辛西婭才終于又再開口：“確實，稅收會很多，這是不錯的收益……”

　　她的聲音聽起來有點異樣，她意識到了并立刻咳嗽了兩聲調整了過來，繼續說道：“但是……那個……對了，你剛才說到了專利擁有者還有仲裁方，那么專利的購買者呢？”

　　她這純是沒話找話了，但于連還是耐著性子說道：“專利的購買者當然可以用專利進行生產，然后售賣產品進行獲利。每個人都能從中找到自己的位置并獲利，我想它會受到歡迎的。”

　　辛西婭贊同這點。

　　她盡量使自己看起來漫不經心，說道：“所有人都會從中獲利……我喜歡你的這個新想法，那么我們該如何具體地實施你的這個新想法呢？你對此有具體的想法嗎？”

　　于連說道：“當然。”

　　“我們可以建立一個‘龐貝專利局’，專門用來進行專利的登記、審核、保護等一系列事項。所有的專利都將登記在案，重復的將不被認可，這樣可以促使人們不斷創造出新的東西來，也可以促進舊專利的更新換代。”

　　“如果專利擁有者找不到對它感興趣的人，這很正常，因為按照我們的規定，這些專利擁有者很可能是一位農夫，他并不認識太多有錢人，但是辛西婭小姐你不同。你認識很多上流社會的人，你可以幫助專利局，進而幫助這些專利尋找對它們感興趣的人，于是它開始運轉了起來。”

　　“實在找不到對這些專利感興趣的人那也沒關系，我們可以對它們進行一些鼓勵性的獎賞，比如說1個金圖魯之類，我稱之為‘補助’。這些補助能夠激勵那些人繼續努力下去，也許他們的下一件專利就能夠引起很多人的興趣，給龐貝莊園帶來很大的利益，這可以看做是一種莊園層面的長期投資。”

　　“當然，一件新事物的誕生并不是那么容易令人接受、相信并投身其中的，這時候就需要一個例子，也就是我剛才說的那個故事中，農夫戴維所聽說過的‘某個從專利中獲利的人’。”

　　“這并不難找到，我就很適合這個角色。”

　　“我出身艾什麗村，雖然不在龐貝莊園，但是有目的地稍微打聽一下就能知道我是真實存在的，也是一個貨真價實的農夫。在這一點上，也許奧賽德先生可以幫上一點忙？”

　　于連說到這里試探性地問了一下。

　　辛西婭點了點頭，“沒錯，他可以幫上忙。”

　　看來他猜的沒錯，那天會出現在龐貝的奧賽德并不只是一個普通的吟游詩人。

　　于連心中這樣想到，然后繼續說了下去：“然后我也愿意把我的這些東西拿出來充作所需要的這個例子，我想只要一件就夠了。而至于是珍妮紡紗機，還是給鹽洗澡，這就全看辛西婭小姐你的意愿。最后的購買者也容易，辛西婭小姐你完全可以擔任這個角色，又或者是再找一個其他人來也無所謂。”

　　“專利是真實的，人物是真實可查的，購買者是真實的，所有的都是真實的，于是，一個真實的傳奇故事就出現在了人們眼前。”

　　于連侃侃而談：“我相信，用不了多久就會有人忍不住開始嘗試專利發明。當然，一開始的專利可以預想不會有多好，甚至很糟糕，比如說，‘一種新菜肴的制作方法’？而實際上它可能就是把面包和野菜一起煮這樣老掉牙的東西。”

　　“這時候，專利局可以放寬標準，直接通過這項專利。我們不僅會給它的專利擁有者發放我之前所說的補貼，還會‘有一個人’對這項專利很感興趣并進行購買。這里的‘有一個人’，可以是辛西婭小姐你，也可以是我，或者任何一個人，但是我們需要這樣一個人。”

　　“然后，這個‘聰明人’的新故事就會流傳開來，在這里我們可以再幫一下忙。”

　　“如果說我這個其他村子的人依舊還顯得有些距離的話，那么就在身邊所發生的奇跡，總是再真實不過的了吧？如果‘一個聰明人’還不夠，那么我們可以安排‘兩個聰明人’，或者‘三個聰明人’，這將給那些原本還在猶豫的人，掃清他們心底最后的障礙。”

　　“于是，專利事業順利啟動，一切就此開始。”

　　辛西婭全神貫注地聽了半天。

　　聽于連講完之后，她張了張嘴，習慣性地想要提出一些異議，可是她卻發現自己提不出任何異議來。

　　于連講得太具體完善了，整個脈絡清晰地不像話，也找不出毛病來。

　　當然，辛西婭也聽出了于連會從中受益，比如說，她如果真的打算建立這樣一個專利局，那么總需要一個人來總理所有事物，這個人會是誰？

　　沒有人比它的提出者于連更加合適了。

　　這個農夫將在她的空頭貴族之前，提前為自己撈到一個實際的工作，而且可以預見，這將會是一份比較長期、甚至有可能是無限期的穩定工作。

　　但是辛西婭并不在乎這個農夫的這點小心思，因為于連所描繪的前景太驚人了，最驚人的是，她越來越覺得那份前景真有實現的可能性，卡德文家族有可能迎來無法想象的榮耀……

　　和那份遠景相比，于連的這點小心思，甚至就連“給鹽洗澡的方法”都顯得不是那么的重要了。

　　辛西婭心里百轉千回，長久的沉默之后，最后長出了一口氣，深深地看了面前的這個農夫一眼。

　　如果不是見識過他最絕望的模樣，她真要懷疑在她面前站著的是不是一個玩弄人心的魔鬼了。

　　另外，辛西婭也終于知道了為什么傳說故事中會有那么多大人物被魔鬼所蠱惑了。

　　不是他們不夠聰明，看不清魔鬼的真面目，而是因為魔鬼所給出的誘惑實在是太大了。

　　“不錯的想法。”

　　辛西婭終于開口：“那么，你愿意擔任這個專利局的領導者嗎？你將負責專利局的建設，以及之后的所有事項，負責將你的這個新想法施展開來，你愿意嗎？”

　　被辛西婭的半天沉默攪得心神不寧的于連，此刻心里終于長出了一口氣。

　　成了。

　　“當然愿意，辛西婭小姐。”

　　于連微笑著，學著記憶中艾什麗村那位領主大老爺的模樣，左手撫胸，微微彎腰，行了一個在旁人看來無比蹩腳的禮儀。

　　“這是我的榮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