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著薩滿開的藥,我熬過了一個冬季。
然而,隨著春天的到來,我的病情并沒有好轉(zhuǎn),反而變本加厲。
一開始只覺得手臂上有點癢,而這種癢漸漸地蔓延到了全身,越來越難受,一連好幾個晚上睡我都無法入睡。
我把這事告訴給萱草。
萱草遞給我一杯甜甜的水,我喝了,情況加重了。
看著手臂脖子被我抓出來的道道血痕,萱草慌了,將守在門外的天蝎叫了進來。
兩人商量了半天,也商量不出個所以然來。最后只能決定,再去王宮里頭,求薩滿出手相救。
幸運的是,他們將薩滿請來了。
不幸的是,薩滿也不知道我身上的病怎么解,只能用泡熱水澡的方式緩和疼痛,一直到他研究出治療方案為止。
而這一研究,就是大半年的時光。
望著被泡得發(fā)白的身體,我只覺希望渺茫。
好在,薩滿最后還是研究出來了。
為了給我治病,他連一年一度的春牧都沒參加,這眼下又是秋祭。
看到終于不再要死要活的我,萱草哭的一塌糊涂,不停地說我實在是太苦了,還為了我朝薩滿重重地磕了三個打響頭。
薩滿說:“不用客氣。”
萱草卻說,“聽說大人去金秋大祭?”
薩滿微微一愣,點頭,“兩日后出發(fā)?!?p> “請大人把我們殿下帶上!”萱草匍匐在地,一臉誠懇。
這彎拐得有點急,躺在床上的我不是很懂她的意思。
“公主殿下身材剛好了些,不宜舟車勞頓?!彼_滿的意思很明顯。
“就是因為剛好,才要跟過去。”萱草直起身板,道:“我們殿下此趟中蠱原因尚未查探清楚,大人是這王城唯一能救殿下命的人,若是此趟大人離開,蠱毒再犯,后果不堪設(shè)想。我知道大人的顧慮,是擔(dān)心我們趁此機會麻煩到天可汗。先別說我們現(xiàn)在沒這心思,就算有,殿下這副身子,又能折騰出什么大風(fēng)大浪?奴婢以陛下的名字,在此立誓,只要大人肯帶上我們,我們絕對不會給大人添半點麻煩!”
薩滿沉吟半晌,點著頭,長舒一口氣,道:“好吧!你們收拾行李,三天后,隨我一同出發(fā)。記住,人不可多帶。到了那里,不經(jīng)允許,絕對不可靠近王帳,不然可汗發(fā)現(xiàn),當(dāng)成奸細處理,就是我,也保不住你們?!?p> 薩滿叮囑完,嘆息著離開了。
跪在地上的萱草,聽到腳步聲走遠,便站了起來。
她神采奕奕,與方才相比,簡直是兩個樣子。
“金秋大祭,是我們接觸莫干比耶的好時機!”她眉眼彎彎,在床沿上坐下,拉著我的手,“到時候采薇姐你一定要好好表現(xiàn),爭取獲得莫干比耶的信任。就算得不到信任,也得想法子留在他身邊?!?p> “為什么?”我問。
心頭泛起一陣詭異感,可為什么詭異,一時間又說不出來。
萱草眨了眨眼睛,道:“只有這樣,你才有機會從他身上拿到打開底下室的鑰匙啊。這些天,天蝎查探到,我們要找的人,就關(guān)在莫干比耶寢殿密室中。那密室的鑰匙,他一直掛在身上,從未離身,外人想偷,難于登天。”
“所以你們就利用我?”我擰起眉頭。
萱草微怔了怔,唇角抽了抽,笑道:“怎么能說是利用?我們執(zhí)行的是同一個任務(wù),越早救出少祁帝,我們就能越快離開這地方。我們是利益共同體,不是相互利用的敵人。”
“是么?”
萱草眼眶一紅,低下頭,水珠子啪嗒一聲滴落到我泛白的手背,“我知道采薇姐這些天受了大苦頭,姐姐身體疼,我們是心里疼。我和天蝎為姐姐的事,已經(jīng)大半年沒能睡上一個整覺了……”
她說的沒錯,這些天,確實是她衣不解帶地守在我身旁,在我泡澡的時候控制水溫,提換熱水,在我喊疼的時候,想方設(shè)法轉(zhuǎn)移我的注意力。
看著她那滿臉憔悴的模樣,我的心隱隱抽痛起來。
而且,我實在想不出她害我的理由。
更何況,她若想害我,多得是干脆利索的辦法,何必用這種吃力不討好的法子。
我伸手幫她擦掉臉上的淚痕,溫聲道:“好啦!是我錯了。我不該疑心重,懷疑你的。這些天你伺候我也累了,我現(xiàn)在好多了,你下去歇一會吧?!?p> 萱草點頭應(yīng)聲離開。
因為這半年被折磨得不輕,她走后沒多久我就睡著了,一覺就是大天亮。
第二天吃了點東西后,我又休息了一天,覺得自己已經(jīng)大好。
第三天,我們收拾東西,如約隨著薩滿的隊伍一起出了王城。
北境的四季格外分明,剛剛?cè)肭?,四周圍的花草樹木便呈現(xiàn)出一派衰敗的景象。
在茫茫大漠中,我們走了大概半個月的時間,終于在西南的一個小綠洲發(fā)現(xiàn)了王帳所在。
這是我第一次看到這傳聞中的鐵血漢子,莫干比耶。
他一身黑裘,人高馬大,看到薩滿便滿臉笑容地領(lǐng)著眾人朝這邊走來。
他的形象跟我想象中的冷血君王不一樣。
他很年輕,二十出頭的年紀。身強體壯,人情開朗。跟在他身旁的都是些普通的老百姓,有老有小,可他們卻一點都不怕他。
這樣形象的人,一出場,就把傳聞中的殘暴形象摧毀了。
可也正是這樣的人,將我們一行人拒在王宮之外。
真不明白,他究竟想的都是些什么。
大概,他已經(jīng)有了喜歡的人了吧。
我把目光盯在站在他身旁的紅衣少女身上。
那少女一身紅裙格外的奪人眼球,就連頭上的飾品都是紅色的,將她整個人映襯得白里透紅,嬌俏可愛。
“這兩位是薩滿的客人?”
紅衣少女發(fā)現(xiàn)我看她,便笑嘻嘻朝我走來,拉著我的手,道:“這位額琪好生漂亮!是哪個部落的?我以前怎么沒見過?”
“這是我在路上撿的病人?!彼_滿道。
紅衣少女微微一訝:“病人?!額琪生病了?”
“我們是跟著商隊來的?!陛娌莸溃骸安恍⌒暮蜕剃犠呱⒘?。多虧遇到薩滿大人,不然鐵定沒命?!?p> “那是烏朵拉在保佑你們?!币粋€圓滾滾的老婦拉著個圓滾滾的女孩兒走到我們跟前,笑瞇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