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密信自金陵府送出，一路漂泊向北，終于在十月初九城門下鑰前，送達了汴京城，進了鎮國公府的大門。

　　古樸的書房里彌漫著淡淡的墨香，負手站立在窗前的當朝鎮國公臉色凝重，許久后才轉過手來，盯著書案上的信，神色晦暗不明。

　　“你說，白沭這是什么意思？”季明碩沉默半響后抬起頭來。

　　書案不遠處站著的少年凝眉思索了片刻后才道：“兒子愚鈍，白大人的意思莫非是…武安侯跟叛軍勾結，還私自買官賣官，而表妹也是被武安侯換了出去，當年夭折的那個不是表妹？”

　　“你祖父前些日子就是聽到了些風聲，后面沒過多久京城中就出現了關于你姑姑和姑父的風言風語，雖說…也是實話吧，但是當年清楚內幕的人里，其他人都跟咱們季家的關系過得去，定然不會把這種事往外去傳，只有可能是從武安侯府傳出去的。”季明碩眉頭緊鎖道，“前段時間連大人來尋你祖父對弈時，也說到過這個話題，也許…當年夭折的并不是你表妹。”

　　少年的神色間滿是憤然：“武安侯怎么能這樣！兒子可是知道，咱們季家一向待他不薄，當年老武安侯戰死后，他便一直養在祖父膝下，雖說算不得是恩重如山，需要他百倍償還吧，但也算得上是有恩。姑姑這么多年為了表妹的事，是茶也不思飯也不想，武安侯怎么能做出這般無恥下作的勾當！”

　　“罷了，你表妹的事兒到底是沒影兒的，就算當年他換了孩子走，如今七年過去了，那孩子又身在何方，過得如何，誰又能說得準？白沭把信送到咱們這兒來，定是想著借咱們的手，去處理一些他不方便也不好做的事，而咱們的當務之急便是先以買官賣官的名義，送蕭煥杰下獄，或許他武安侯府被查辦以后，很多事才會浮出水面來吧。”季明碩攥了攥拳，少年時他同蕭煥杰也是極好的交情，后來小妹嫁進姚家后，他也開始一步步地接手鎮國公府的事，兩人這才漸行漸遠，可一想到對方的名字，腦袋里面浮現出的還是當年一起練武馳騁沙場的畫面。

　　“父親說的是，不過這件事要不要先跟姑姑姑父打個招呼？”少年抬起頭來問道。

　　季明碩點了點頭，“也好。這樣吧，你去一趟姚國公府，尋你姑父，將這事同他講了，記得先跟你姑姑保密，除非有了你表妹的消息，否則就不急著讓你姑姑知道了，不然她怕是又要愁壞了過去，你且去吧，為父要寫折子了。”

　　“兒子清楚的，寫折子？父親是要彈劾誰？”少年驚訝道，父親一向不喜寫折子什么的，今日竟然要寫折子，真是奇到了他。

　　季明碩俊朗的臉上露出一抹冷笑來，“彈劾武安侯私受賄賂買官賣官。”

　　大梁明文規定，只要不是胡編亂造的虛構污蔑之語，其他情況下，無論說什么，皇上都是不能降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