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掙扎,沒有人能夠從中解脫。你們尋找種族的歸宿,依傍異族,以子孫后裔為代價......“
字樣溢出紙面,如絲綢般飄蕩著附著在契約雙方的軀體,脖頸纏繞著密密麻麻的神秘咒文,旋轉勒緊卻倏地撤開。
“盧修斯,快離開!“一金發女郎疾步向前,試圖將畫面中的男子帶離,然而一切掙扎皆是徒勞。
盧斯爾似是抽離了所有氣力,四肢糾結地癱軟在地,無了生息。
而契約的另一方卻像是吞噬了周遭的無窮能量,粗喘著調整呼吸。芬德利撿起激烈戰斗后散落的羽毛,女郎肌膚般柔順的羽絲...步伐逼近盧修斯,面容抹去溫柔至諂媚的神色,忿然刺入男人的心臟。
空氣中彌漫著幾不可察的血腥味,他們暗族最敏感的氣味。芬德利蘸取男人心頭血,血液順著他修長的手指滑落取樣瓶中。
“血好臟,你也不例外。“芬德利餮足地搖晃著那管藍色液體,有些高貴地將它排在牛皮夾里。
新鮮的血液來自即將被遺忘的人。芬德利慎笑著蹲下身,把玩著盧斯爾精致的下巴。抽離氣力的軀殼任人擺布,疲軟得詭異...
男人似是淺眠。他濃密的睫毛投下一小段的陰影,撲朔著悠悠轉醒。芬德利側坐塌旁,手中搖晃著不明藍色藥水,嘴角微微上揚,“無聊的戲碼又要上演了“。
“你是...?“盧斯爾眼神惺忪懵懂,此時的他對眼前人一無所知。頭顱像是被異蟲吮吸侵蝕過一般空虛,他什么都記不起來,過往的畫面倒帶卻捕捉不住。他有些失意恍惚地撐著太陽穴,往向芬德利的目光帶著一絲未知的探索。
“我是你的主人。“說話間,芬德利一把掐住男人潔白纖弱的脖頸,藍色藥水瓶口重重地磕在他的鎖骨上,“撬開了呢...“。男人吃痛地縮了縮脖子,長久的沉睡使他分外脫力又反應遲鈍,掙不開芬德利有力的手。粗糙生繭的手掌恰到好處地錮緊盧斯爾,自小嬌生慣養的他磕碰掙扎中難免蹭出紅痕。
芬德利受了刺激似的眼睛有些血色,轉眼又克制住“乖,喝下它,你會想起我的。“盧斯爾像是受了蠱惑,許是曉得再廢力氣也無失去重心跌坐一角,像個被玩壞的洋娃娃,比破碎的琉璃燈盞還廉價。
呵,羽族的親王貴族到底不過如此。高貴純潔的血統啊,最終仍然須借助邪惡的力量來實現他神圣的使命,有趣...
收集異族親王的靈魂和力量是芬德利怪癖中的一部分,強者的快樂建立在弱者的痛苦上,欺凌、征服滋生扭曲的快感,芬德利以滿足他們欲望為誘餌,他們也必須回饋同價值的事物作為報償。靈魂和力量是太常見的砝碼了,令芬德利意外的不過是盧斯爾竟愿意臣服,成為他的傀儡。多年的死對頭了,最終心甘情愿地交付他的靈魂和力量,很難不快意呢,芬德利想。
本著英雄惜英雄的原則,哦不,亦或是芬德利惡趣味的新玩法。同他收集的其他貴族親王傀儡不同,芬德利并不打算完全操縱盧斯爾,完全的臣服是由內而外的不是嗎?盧斯爾飲用的藍色藥水不比他人,其中少添了一劑藥,因此他的靈魂仍屬于他,他仍然有自己的思考力。只不過篡改記憶正是暗族的秘技,清一些,留一些,添一些,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盧斯爾怔愣著松握手掌,脖頸被瓶口破開的血痕自白皙之肌膚靜靜流淌。靜默的血管突突地暴起,盧斯爾不知緣由地想給眼前不可一世的男人一拳。破開冰冷生澀空氣的拳風直呼芬德利輪廓分明的側臉,他閃身伸手迎下又反手攥住那雙骨節分明的手。
不愧是貴族嬌生慣養的手,有些力道但不多,覆著血肉的透亮皮色吹彈可破,那便...破開吧!不聽話的小仆...
芬德利雙瞳充盈著嗜血紅,指尖迸出獸態的長甲不甚在意地捻住盧斯爾的手,倏然璧眉施以力道。瞬間皮開肉綻的手伴著痛苦地尖叫,血淋淋地掛在腕上。芬德利端詳著掌心滲著藍血的碎肉,收緊了手掌,有些吝嗇地翻出皮質包夾,騰出一支空管來接。
盧斯爾跌坐在地,扼著疼痛的手臂,手骨看看掛住的皮肉觸目驚心。雖自知不敵,卻莫名心有不甘。
“攝人心魂的一雙眼...“芬德利優雅地蹲下,手臂輕輕搭在膝頭,目光掃過那雙清澈卻難得淬出怨毒的眼“還想要么?“
盧斯爾不安地別過頭,偏生芬德利要拗過他來。芬德利眉目含笑著凝視他...王者的氣勢果也隨記憶去了。
在桑綺,以藍血的羽族為尊,等級制度森嚴至極,這片大陸的臣民將血統論刻進骨子里。冰雪般徹骨的肌膚與清晰可見的青藍色血管是貴族的象征。而盧修斯便是被奉為羽神的存在,處于脾晚眾生的高位卻有著萬般的柔情與慈悲,這便是羽族奉為圭臭的品質。通俗來說,羽神盧修斯是羽族民眾的信仰,高潔,神圣不可攀,一襲藍色長袍裹著希臘雕塑般的軀體,所經之處寒氣刺骨,但對羽族民眾而言,衣袍帶過的凌冽之氣便是福澤加身。萬千臣民的朝拜與祈愿均系于其身。
璃鏡是羽神代代相傳的上古法器,傳說掌璃鏡者可知天命,唯有正式受封的羽神才有資格通過璃鏡窺得天機。然璃鏡雖為上古寶器,因各族爭奪與內部斗爭幾經磨損,其光輝色澤不比當初,是故可窺鏡像模糊不可見,歷代羽神雖想方設法將其修復但終不果,璃鏡為族中要寶,象征族之氣運,寧毀之而不可外傳,而今卻要束之高閣看著它愈發黯淡。自然,此秘事并未外傳,在羽族長老的掩護下,盧修斯佯裝如常地度過了一次次的族中儀式。
可天知道,盧修斯內心的焦灼不安,父親交代過他,羽神之責任重大,斷不可胡言惑民,行不德之事。
盧修斯甚至自己也不過凡塵一子,使他具備羽神資質的不過是他那還算不差的出身和天賦稍稟的術法,至于如何在一眾候選人中脫穎而出的,盧修斯已經忘記了...甚至說,在他的記憶力,這一片區域完全是空白的,像是跳過了什么之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