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
安南候有兩房,齊瑯是大房之人,少年英才,未來平步青云之人。
如今齊玥才管他青不青云,狀不狀元,她心里只有一句話,弄死齊瑯,將一代名臣打壓成亂臣賊子!
二房就是她二叔,一個誠誠懇懇的禮部小侍郎,最怕惹是生非,但上輩子她被選為和親公主后,一向怕惹事的齊侍郎在殿前字字珠璣,控訴皇權不公。
而那時齊瑯在做什么呢,看著所有的人都在為她奔波,他始終不發一言,后來直接沒回府。
她和他生前見的最后一面,是她穿上嫁衣準備前往西涼時,他回來為她送嫁。
她差開眾人,噗通跪下,向他行了大禮,懇求道:“齊玥不知哥哥為何對我如此涼薄,但從小到大的情誼可否允許我向哥哥求一件事?”
他先是沉默,而后清冷的聲音響起:“所求何事?”
她依舊跪著,始終沒抬頭看他,怕看見他的冷漠無情,“齊玥希望哥哥能好好護住二叔一家,給袁榮找一門好親事,護她一生安樂無憂,一世榮華富貴。”
他答的很輕松,語氣好像也很沉重:“你起來吧,我允你。”
接著想將她扶起來,她躲開他的手,自己直腰起身,拒絕道:“哥哥,我自己能起來。”
走出房門時,他說:“玥兒,此去一路順風。”
她回:“順利去黃泉,還是順利被侮辱?”
他愣住,不知如何回答。
她道:“哥哥又何必虛情假意,我的下場明明白白的寫著一個字,死!”
“只不過在于時間長晚,可死有什么可怕的?”
“活著這么痛苦,感受人情冷暖,世態炎涼,還不如死了算了。”
她沒有說出口的是,地府里面有二哥和三哥,他們會保護她的,她本以為自己死后去了地府,說不定還能瞧見早死的三哥,可惜她重生了,可三哥依舊是早死了。
安南侯府之所以衰敗,原因很簡單,人丁單薄,二房的長子齊煦,也就是她的三哥,五歲時落入城外的橫江,尸骨無存。
那時她才三歲,時間太長了,長到前世今生,她都快忘記三哥長什么樣兒。
她記得三哥是一個很好看的小男孩,每日穿著紅色的小衣服,喜歡牽著她的手,帶她去摸魚、玩泥巴。
他奶聲奶氣的嘲笑她:“妹妹,你就是個小肉球,圓圓滾滾的。”
那時真的是最開心的時候,無憂無慮,天真無邪,有三個哥哥陪她玩。
可是啊,在什么都記不住的年齡,她沒了三哥。
后來七歲的時候,二哥也死了,也虧得二哥死的比較“晚”,她才會一眼認出他。
二哥是假死,但三哥卻是實打實的真死,她心里默默道:三哥,若有緣分,這輩子你做我和謝杭的兒子,我一定會好好對你的。
袁榮看見床上的人在濃濃的思量,把碗遞給馬嬤嬤,關心道:“妹妹,你在思考什么?”
沒等齊玥回答,自顧自道:“你可是擔憂大哥哥的科舉?”
接著拍著胸脯,打包票道:“大哥哥那是什么人?腦袋瓜頂呱呱的聰明,裝的都是上下三千年的知識,怎么可能不中?”
齊玥聽到那句“大哥哥那是什么人?”
心中無語回答:涼薄之人,鐵石心腸之人,心中有大愛之人。
二夫人也在旁邊應和:“榮姐兒說的沒錯,玥兒別憂心,以瑯哥兒的學識,一定會中的。”
齊玥真的很想告訴二嬸和袁榮,她不關心齊瑯中不中,她只是想到早死的三哥,但這件事肯定不能說出來,對著兩人釋然一笑,“二嬸和榮姐姐說的有道理,倒是我杞人憂天了。”
二夫人守了這么久早就累了,雖然這孩子不是她生的,可總歸是自己看著長大的,心里早就當她是自己的親生女兒。
一眨眼時間過得真快啊,那時軟軟糯糯的小女嬰,送入她手中時,還吐著口水看著她,那時她的心被什么觸動了,她對著她的母親起誓,她一定會護著這孩子平安長大,喜樂無憂。
憐愛的拍了拍兩孩子的頭,柔和道:“你們兩姐妹自己玩,我回院子一趟。”
齊玥知道二嬸要回房休息,就趕緊勸人走:“二嬸快回去歇歇,要是累出了皺紋,玥兒會坐立不安的。”
二夫人笑著點了點齊玥的額頭,“你呀你,沒大沒小。”
從椅子上起身,拍拍衣服,出了房,齊玥還能聽見她囑咐下人的聲音,心里暖暖的,二嬸真的是個好母親。
袁榮見母親走了,終于可以沒顧慮的問話,一屁股坐在床上,將齊玥的肩拉過來,“玥兒,告訴姐姐,那馮安寧為什么要推你,湖水那么深,她這是要你的命啊!”
丫鬟們見兩位小主子說悄悄話。自然而然的退出去,順便把門帶上。
齊玥感受袁榮的親昵,她身上是好聞的茉莉味,沒好氣道:“還能是什么問題,京中都說我們安南候府作孽太深,克兒子,不然怎么可能二哥和三哥都死了?”
袁榮聞言一酸,眼睛一紅,還是依舊先安慰齊玥,“玥兒,你同他們計較作甚,都是一群八婆胡亂編排,哎,女人多的地方就是麻煩,東長西短,按照書中說過的話,她們就是想通過別人的不好來提升自己的優越感。”
齊玥重重的點頭,“姐姐這番話說到我心坎里,她們那群人就是有病,”手指了指腦袋:“她們這兒,病最重。”
看到齊玥活潑的模樣,袁榮的眼里盡是暖意,“看著妹妹這副模樣,我倒希望大哥哥高中以后,開府獨住。”
“為什么?”陳清然有些疑惑,她記得齊瑯待袁榮這個非親妹妹也是很好的。
袁榮道:“大哥哥嚴于律己,你又是他的親妹妹,更是以雅正要求你,你性子活潑,根本不適合一板一眼。”
接著抓著她的手,緊緊的握住,“你在他面前規規矩矩,在我面前瘋瘋癲癲,長此以往下去,我都怕你得瘋癥。”
齊玥感受她手上的暖意,以相同的力度反握,“所以還是你懂我啊。”
“那可不!”袁榮得意道:“雖然我們沒有血緣關系,可從小一直長大,你一個眼神我就知道你到底是開心還是不開心。”
“哦,是嘛?”陳清然是相信的,但還是故意道:“那姐姐就瞧瞧,看看我現在是開心還是不開心?”
袁榮果真認真的看著她,不放過任何蛛絲馬跡,道:“不開心,妹妹現在一點也不開心。”
“妹妹可是想到了二哥?”袁榮對齊珂還有極深的印象,她記得二哥對玥兒偏愛了些,雖然對她也好,可總歸不是大哥的雨露均沾。
齊玥搖頭:“不,是三哥。”
“三哥?”袁榮這些年聽府里的老嬤嬤講過母親的孩子,那個她從未謀面的、名義上的大哥齊煦。
她對他很好奇,但她知道那是母親的傷心事,不能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