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子騎著青牛，身后跟著頭豬精，豬精馱著少年，大批妖族墊后。
隊伍不大，卻走出了千軍萬馬的氣勢。
只不過所有妖族臨近宮殿都不由的放緩了腳步，神態恭謹。
豬背上的寧缺也緩緩醒來。
一張張獸臉立馬跳入眼簾。
“臥槽！”
所有妖族忍不住怒目而視。
為首的猴子更是雙目微睜，透出一股冷意。
宮殿越來越近，寧缺也穩了穩心神。
哪怕此刻他已經怕的渾身都在抖動。
“敢教諸天萬界。”
一座巨大的石碑聳立在前方，石碑上刻著短短六個字。
顯然刻字的人心大如天。
“寫的怎樣？”
猴子終于開口，瞧了一眼寧缺。
“有氣魄，一看就是如神仙一般的人物方敢寫下。”
“神仙？”
老牛開口嗤笑，仿佛聽到了極為好笑的事。
“所以說凡人太過愚昧，真以為那些自稱為仙的玩意是什么好鳥。”
就連豬精都頗為贊同的點了點頭。
“那就是幫欠揍的玩意。”
巨猿兄弟及時開口做了個總結。
“走吧，莫讓老師等我們。”
猴子揮了揮手，示意前行。
寧缺縮了縮腦袋，他不明白這群妖怪為何會如此看不起仙人。
離得近了，大殿那扇大門上一尊龍獸清晰映入視線。
寧缺瞪大了雙眼，龍獸栩栩如生，神態安詳，卻又有股神圣的莊嚴，完全不像是死物。
“見過學長。”
猴子理了理衣冠，拍去身上的塵土，十分恭敬的行了禮數。
嗡。
龍獸忽然睜開雙眼，龍氣噴涌，場中的妖族瞬間都感到了壓力。
“未到開課，不許打擾老師。”
龍獸盯著猴子又瞧了一眼寧缺，仿佛想起了點什么。
“你們進去吧，老師在等你們。”
轟。
大門轟然開啟，一股歲月的味道撲面而來。
寧缺已經完全被震撼了，一道發自心底的呼喚強烈渴望踏進去。
“走吧。”
猴子擺了擺手，領著寧缺踏入大殿。
大殿內一座石像隨意擺放在正中。
“拜見老師。”
猴子對著石像恭敬行禮。
寧缺也趕緊依葫蘆畫瓢行了一禮。
“進來吧。”
石像一抖，整座大殿天翻地覆。
寧缺捂著肚子，強忍著腸胃的不適。
“老師又在釣魚？”
猴子熟練的蹲在旁邊，小心的拿起一枚釣鉤串上魚餌。
“小豬回來了？”
人影始終背對著寧缺，只有一頭黑發隨意披散在肩頭。
“回來了，還帶回個人族。”
“看來又有事做了。”
伸了伸腰，他終于回過身來。
寧缺已經做好了準備，不管多么恐怖的臉，他也要笑著面對。
沒有獸毛，沒有獠牙，這個男人竟然是個人族。
寧缺頓時有點懵，說好的妖族老師竟然是個人。
“這里可是有很多年沒進來過人族了。”
男子緩緩開口，聲音悅耳，讓人忍不住沉醉。
“想不想聽個故事？”
男子不知從何處拿出一樽酒壺，自顧自的喝了幾口。
酒香四溢，竟然讓猴子也咽了咽口水。
“自己拿杯子。”
男子好笑的看了眼猴子。
“我有，老師我有。”
猴子在懷中掏了半天，小心的掏出一個木盒子。
木盒精致異常，紋著一尊通天金剛。
啪嗒。
盒子里有枚精巧的酒杯，通體泛綠，靈氣逼人。
“你這小玩意倒也不錯，只是看著有點眼熟。”
男子倒了一杯，猴子小心的捧著酒杯，時不時舔一舔，一臉享受。
“老師，這是我祖上傳下來的。”
“好吧，我們還是繼續講故事吧。”
寧缺咽了咽口水，他沒什么發言權，聞著酒香撈個故事聽聽也不錯。
“從前有個農夫，它養了很多的家禽，他細心照料著，從來沒有殺戮過一只，突然有一天農夫有事出門，可它不放心自己養的家禽，怕它們忍饑挨餓撐不到自己回來，于是它想了個辦法。”
“老師，是不是它把那些家禽也帶出門了？”
猴子聽的津津有味，不知為何它就是喜歡聽老師講故事。
唯有寧缺聽的一頭霧水，這都哪跟哪兒？
“沒有，它只是留下了自己的一只胳膊，并對胳膊說，無論如何你都要照顧好它們，胳膊答應了，并且每天辛辛苦苦的勞作，喂養那些家禽，可等農夫回來卻發現很多家禽都死掉了，就連自己的胳膊都不見了。”
“難道是有強敵入侵？”
猴子撓了撓腦袋，它并非愚笨，只是猜不到其中的深意。
“并沒有強敵，農夫遺落了胳膊十分著急，它到處尋找，終于在一只家禽的肚子里發現了它的胳膊，農夫很生氣，它質問那只家禽為何要吃掉自己的胳膊？那只家禽并不害怕，它認為吃掉了農夫的胳膊就能變得和農夫一樣強大，既然都是一樣強大那為何不把農夫也吃了這樣它就能更加強大，農夫很生氣，最終擰斷了那只家禽的脖子。”
“死得好，這種忘恩負義的東西就該被擰斷脖子。”
猴子已經把杯子里的酒都喝掉了，此刻酒氣上涌，就連說話都開始大舌頭了。
“農夫原以為事情到這里就結束了，可它沒想到的是，那只死去的家禽開了一個回不去的頭，這讓其他家禽也渴望變強，它們開始頻繁的挑戰農夫，農夫越發惱火，最后全把它們下了鍋，燉成了湯。”
“老師，為何會這樣？明明農夫撫養了它們，就如同老師撫養我們一般，我們絕沒有背棄老師的心思。”
“老師知道，老師也可憐那農夫，嘔心瀝血到頭來都是一場空。”
男子看了眼寧缺，搖了搖頭。
“你聽明白了嗎？”
“明白一點。”
寧缺低著頭，悶悶的回應著。
“說來聽聽。”
男子笑著又喝了口酒，慵懶的靠在一旁的大樹邊。
大樹搖曳著枝叉，顯得頗為歡愉。
“先生是想告訴我，做人腳踏實地，莫要心比天高？”
寧缺組織了一下語言，謹慎的開口。
“你沒說心里話，可惜了。”
男人笑了笑，仰頭一口飲盡杯中酒。
“你可以留在這里一年，一年后小猴會送你出去，可惜了你我沒有師徒緣份。”
話音剛落，男子化作一大片光點，消失在大樹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