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還不開始？”
柳凡盤膝而坐足有半刻，師傅不免問他。
自知曉毒功可散之后，他便難守靜心。
“師傅，你若能找到枯木花，我，我可有法煉制丹藥。”
他心中難以忍耐，依魔女所說，煉制丹藥需要達到筑基修為，且毒功修煉至三層，需大量靈石及補充靈氣的丹藥。
后者想必師傅定有，其余……
他只顧道出心中煩悶，不吐不快。
“你是何人？”
“啊？！”
柳凡驚望師傅清冷的面孔。
兩人雖不過今日才見，但師傅于他有不殺之恩，救陳二性命他極是感激。
再者今日已結師徒情分，應當各傾肺腑，再無旁顧。
怎么師傅……
“師傅這話何意？”
柳凡心中顫抖，預以為師傅不信他。
再聽師傅講話……
“你不過練氣，怎么敢夸下海口？”
“難道先前所說，盡數是為不想修煉蠶魂心法所致？”
“師傅！”
“如何？”
兩人相視，師傅不退讓半步，顯然懷疑他另有他意，以為其中種種都不過為他自己不習這殘篇心法而已。
他緩緩低下頭，自言自語，眼中苦澀十分，嘴角顫抖，面有難過。
“我幼年早喪父母，如今得遇師傅，以為師傅之情大于天，雖是殘篇心法，但于我……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師傅為何不愿信我。”
“即算是此事太過匪夷所思，但師傅何不想世間之大，無奇不有。”
“為何不想弟子就是這名奇人？”
“為何就不愿相信弟子！”
“為何？！”
他一言一句，心中有淚，但她似乎鐵石心腸，神色未曾動容，只是手指輕動。
五株藥草飄于他面前，他略有茫然，不待問師傅其意，便聽：“你若真能有法煉制三品丹藥，我想一品筑基丹你也可以煉制。”
他驚愕萬分，目光與師傅看去，卻不見其眼看他，于是知曉，師傅確信他絕對是煉制不出來的，這試探結果她早已心知。
“好吧。”
他苦笑片刻，向師傅拱手：“師傅考住我了，我此時當真煉不出。”
心中魔女正此時言道：“不論幾品，都需靈氣催使，我即使能借你之手，但你自身卻無靈力，此事我也幫不得你。”
他又是嘆息。
轉到師傅之處，她收了藥草，但心中早已有糾結。
“他帶師兄來我處求救，已是有情，雖三番五次拒絕做徒，但終究答應，即使我有所逼迫，但卻不見極力抗拒，想是有報恩答謝之心。”
“莫非我錯怪了他？”
“但……”
“我終究將死之人，只遵從師意善終而已，此外其他，我已無心顧及。”
“若錯怪你，我早已決心，待你毒功修成之時，平生所得藥材寶物全數給你，以做報答。”
她微閉眼，往事心頭浮現，片刻待她睜眼，往事盡化云煙。
“你即刻參悟，記住蠶魂心法第一層口訣及氣息運行時便告訴我。”
“弟子知曉。”
柳凡言道，不顧她在一旁，毫無芥蒂的將蠶魂心法翻開。
但見怪事，蠶魂心法第一頁不知何處去了，他驚問：“師傅！”
“何事？”
“這殘篇怎么缺少章頁？”
可見師傅早已知曉，說道：“無關緊要，第一頁只不過前言，你師伯得時已經如此，他得聽不過毒功介紹，不礙修行。”
聞言不待他應答，心中魔女便笑聲不止。
“我說為何！我說為何！”
她笑聲不止，卻令柳凡有些毛骨悚然。
“你為何發笑？”
“怎能不笑？”
“一本殘篇騙了師徒……如今算上你，整整三代人，若你不遇我，恐怕還要繼續騙下去。”
“我說為何會有人全然不顧修行這等功法，原來僅是因為卻少一章頁。”
“哈哈！人類以計謀心力為名，卻被魔族騙了。”
“你說什么？什么意思？”
“哼，你可知道這一頁寫著什么？”
“什么？”
“魔天功三字，又言魔天功之惡名。”
“自然，以人類之說是惡名，但說魔族，只當修成后能為通天。”
“你師伯若還算是人族，那聽魔一字，還會修行不成？”
“那當初給你師伯功法之人若不是魔族中人偽裝，也必是人族叛徒。”
“雖不知為何不殺你師伯，但如今想，恐怕以此為樂，坑害人族。”
柳凡眼睛一凝，忽想師傅毒魂之體，若非靈氣保護，毒氣逸散，便可腐化周圍，既有這等毒力，必然無人靠近。
其一生可還能當人活？
“何其惡毒？！”
柳凡越覺其中毒心可畏，卻聽魔女又譏笑說：“人類好騙人又好騙，可笑。”
“你怎不說我師伯和師傅有難言之隱，若能選擇，又會修行這等自傷修行的功法？”
“難道魔族就無出生身份低微之人？”
“你說的那等人早先死了。”
柳凡不與她爭話，只暗想該如何將此事告知師傅。
“你若想告訴她，必毀她一生。”
“為何這么說？”
“她堅信此功不得已修行，且信當初誓言，傳與弟子，也即是你，你若說此功為惡人計謀，你師父豈能不想是你不愿修行魔天功？”
柳凡聽聞確信其詞。
“方才師傅已經質疑我，如今我再說，恐怕師徒之情斷絕不說，還會令我因誤解有殺身之禍。”
“我應在蠶魂心法修成時在想方設法告訴師傅。”
于是他又心記蠶魂心法。
他雖修行怪異，但記憶比尋常弟子強了許多。
全因當初為修行所付出而已。
如此不過下午時分，他便記住蠶魂心法。
氣息運行如何他也在心中擬算百次。
但等凝聚真氣運行時……
“怎又成了這般？”
他閉眼時天地白茫茫一片，而他周身混沌污濁，氣息凝結其中稠密不堪，雖在呼吸時偶有極小光點流出，但不過片刻又回到體內。
“我方才不是催使蠶魂心法，怎會變成這樣？”
他如此想，下意識又想使蠶魂心法運轉。
只見周身有一處綠光大盛，引他心頭狂跳。
待他以念驅使，發現竟是師傅所在之處。
師傅之軀周身墨綠。其中有摻雜黑紅，看去令他受了驚嚇。
“師傅怎被這些氣息凝聚，難不成是她身上之毒。”
隨后他便想，先前我取一株花之氣，使那株花絕根而死。
那氣顏色為亮色，而如今師傅身上顏色為深綠，又參雜其他暗色，莫不如我取其中一些過來，試試會發生何事？
他如此想，便即刻動身，但又恐傷到師傅，于是行進時小心翼翼。
再等他取其一時，心中如獲至寶，此念不知為何而生，仔細思索，卻是身體周身氣息傳遞而來的感念。
“莫非此毒之氣對我有大用？”
待他將其極小之數納入體內時，自身氣息又有不盡興及鄙夷遺憾的感念傳來。
“這……莫非數量太過稀少，因此……”
他忍不住心中發笑，不曾想他在這天地之中，這些光點如同精靈一般，竟然還能以情緒為之溝通。
“好，我即刻再去取些來。”
他如此想，身體卻氣力難支。
“為何我會如此疲累。”
他中感念，等他又得少數綠毒之氣納入自身時，他竟有力竭昏迷的感覺。
“你等還想要此毒之氣，可我實在動身不得，待我解除心法去緩緩吧。”
他心念一動，睜眼時，果真疲憊不是幻覺，他大口喘息著氣息躺倒在地。
身體火熱如同火燒，額頭頃刻便有汗液流出。
但見師傅看著他，卻神游不知何處，等他喘息聲不止時，師傅才似看到。
“你有何事沒有？”
他難以回答，只是輕微搖頭，如同腹中產子之后，輕言道：“無事，只是太過乏累。”
師傅聽聞，靈光一閃，一瓶丹藥置于他眼前。
“你可服下丹藥，恢復氣力。”
他聽從服之，而后便聽師傅問他：“你剛才所做何事，怎會突然癱倒？”
師傅眼見他身如火燒，周身汗液從毛孔滲出，像是修煉外功許久才致。
他暗道：“師傅應當難以察覺，此次又出，我才察覺其中時間不轉，即便魔女也難和我搭話。”
“她恐怕也不知我所見之事。”
他只搖頭：“那毒氣難以運轉，在我體內如同九石壓身，故而我太過疲憊。”
“毒氣？你從何處得來的毒？”
師傅之面忽然有所認真，但柳凡所想卻不該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