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頤寧發現，自從那天晚上的事情結束后，這小孩每天最愛做的事情除了找滾滾之外，又多了一項。就是站在離她不遠的地方靜靜的盯著她看。
每當她看過去時，他又快速別開臉不看她。
還有就是，現在不用她提醒就會喊她皇姐了。
姜頤寧看著海棠花樹陰影下站著的小孩，朝他招了招手。
姜南里遲疑了片刻后跑過來，依舊是面無表情地開口，“皇姐。”
經過這段時間的調養，他的臉上有了點肉，跑過來的時候粉撲撲的，俊朗可愛的小臉上沒有半點表情。
姜頤寧輕笑，“想不想出宮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小孩看著她，眼睛亮晶晶的，像是有萬千星辰落入其中。
姜頤寧特別喜歡看見這小孩眼底盛滿繁星時的畫面，配上這雙眼睛美的驚人。
“皇姐帶你出去玩好不好。”
姜南里點點頭，唇角往上勾起，表面上還是一本正經，反差萌格外強烈。
他仰著頭去看姜頤寧，有些緊張，認真地問，“我要準備什么嗎？”
姜頤寧存心想逗逗他，輕扯了下嘴角道：“不用，你牽好我就行。”
原以為按這小孩的性子，定然會義正言辭地拒絕她，所以她連手都沒伸過去。
哪曾想在兩秒后，還真有一只小手握住了她垂在身側的手。
“誒？”
小孩低著頭不去看她，耳根悄悄染上紅色，小手攥著她的手指，攥得緊緊的。
姜頤寧輕挑了下眉，笑笑不說話。
考慮到這次帶了個小孩，所以姜頤寧叫上了珍珠。
一切準備好之后，三人出了摘星殿。
現在是上午辰時，宮道上的紅石轉上濕意未干，穿梭在各宮之間的宮人忙碌繁多，偶爾還能聽到幾聲鳥叫。
宮門口，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少年正在等馬車來。
姜頤寧遠遠的就瞧見他了，心里還在思量著要不要去打個招呼。
她正這般想著時，對方已經朝她走過來了。
“辰玉見過皇姐。”
珍珠在身后小聲提醒，“殿下，這位是三皇子，高貴妃宮里的。”
宮里除了她和姜纖柔之外，剩下的五個都是皇子。雖說各有各的特點，但姜頤寧自從回來之后才跟他們見過一面，不記得是正常的。
少年唇紅齒白，眉眼間有點神似高貴妃，溫潤中帶了點少年稚氣。眼尾往下，給人一種乖凈的感覺。
姜頤寧眉眼微微低垂著看他，開口搭了句話，“去國子監嗎？”
“嗯。”
姜辰玉的視線隨后移到她手里牽著的小孩身上，白凈的面上帶著溫潤的笑，“聽母妃說過小七的事，我今天還是第一次見到。”
姜南里沉默著不說話。
雖然這小孩表面上看著面無表情酷酷的，但是緊張的手心都出了一層薄汗。
姜頤寧揉了揉他的腦袋，帶著點安撫意味，“小孩有點怕生，我也是養了好幾天他才讓我牽的。”
少年聞言，眸子里劃過一絲驚訝。隨即彎了彎眸子，語氣有些感嘆，“辰玉一直以為皇姐不太喜歡我們這群上躥下跳的弟弟，現在看來倒是自己想法狹隘了。”
“哪里，作為皇姐，我對你們幾個自然是一視同仁的。”姜頤寧露出了標準的笑容，官方道。
馬車已經停在了宮門前，兩人便沒有再繼續聊下去。
上了馬車的姜南里撩開窗簾往外看了一眼，正好和少年彎著的眸子對上。
幾秒后，對方朝他微一點頭，先移開了視線，上了馬車。
“怎么了？”
姜頤寧順著他看的方向，只看到了姜辰玉上車時的一個側影。
以后要讓這小孩去國子監上學的話，那現在為他鋪點人際關系是必不可少的。
“他是你三皇兄，應該是個值得相交的人，日后你如果去國子監遇到什么事可以找他。”
話落，就見這小孩突然轉頭怔怔地看著她。
“怎么了？”姜頤寧問。
“你要送我去國子監？”
一直以來被養在景和宮的姜南里從未接觸過外界，自然也就不知道國子監是什么地方，所以誤以為姜頤寧不要他了。
小孩雖然沒有說出來，但是心里落寞極了，大眼睛也失去了高光。
察覺到自己可能讓他誤會了什么，姜頤寧連忙開口解釋，“國子監是上學的地方，你這個年紀正是學東西的最佳年齡。每日辰時跟辰玉一樣去上學，晚上申時便又回來了。”
“回摘星殿？”
“對。”姜頤寧點頭，“回摘星殿。”
姜南里“唔”了一聲，不說話了。身上也沒有了方才那么落寞的氣息。
馬車晃晃悠悠不知道過了多久，路上姜頤寧聽見外面吆喝著賣糖人的，便讓珍珠下去買了一個遞給小孩。
“這是什么？”
姜南里拿著手里兔子形狀的糖人疑惑地問她。
“你嘗一口。”姜頤寧答非所問，笑瞇瞇地建議。
小孩小心翼翼地含住兔子耳朵，兩秒后眼睛變得亮晶晶的，小聲“唔”了一聲，“甜的。”
“好吃嗎。”
“嗯。”
姜頤寧撐著下巴看他小口小口地咬掉兔子的耳朵，心軟的不得了，“那回宮的時候讓珍珠給你買幾個帶回去。”
·
明月樓外——
李珠玉望著頭頂那塊鎏金牌匾，感覺背部隱隱作痛。
上次因為姜頤寧派人告訴了父親，所以她回家時果不其然被動了家法，背上被鞭子打的皮開肉綻。
好在母親為她買了回生谷的藥膏，所以她才能在短短七天后活蹦亂跳。
因為上次已經被這個地方留下了陰影，所以再次站在明月樓前，她的內心是抗拒的。
然而身旁站的又是云瑯哥哥，她不太好表現出膽怯的表情，硬著頭皮跟他走了進去。
姜云瑯見慣了李珠玉囂張跋扈的樣子，這還是第一次看見她怯懦的像個小綿羊一樣。
他看著從進來起就沒抬過頭的李珠玉，貼心地問她，“珠玉，怎么了？”
“啊？沒事沒事……”李珠玉不想多說，趕緊轉移了話題，“云瑯哥哥，我們去樓上吧，晚點估計都沒包廂了。”
此時急著岔開話題的她并不知道自己的話會一語成讖。
姜云瑯見她不想多說，眼神微閃。也沒再問下去，接著她的話跳過了剛才的話題。
兩人說話間，已經有小二笑瞇瞇地走了過來。
姜云瑯掃了一眼大廳噪雜的眾人，壓下眼底的嫌棄，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優越感開口，“一間包廂。”
“不好意思這位公子，今日的包廂都被訂完了。”小二臉上有些惋惜，開口建議，“二位要不看看一樓靠窗的位置，也挺清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