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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的棄子

海的棄子

久艾籽 著

  • 二次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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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0-11-24上架
  • 3857

    已完結(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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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的棄子

海的棄子 久艾籽 3857 2020-11-24 12:50:42

  我躺在搖椅上,任海風貫穿房間,把銀白的長發吹亂在風里。希望閉起雙眼以此來躲避凜冽的寒風,卻因為皺紋排擠,瞇縫成一條更深的溝壑。懷里黑貓的胡嚕胡嚕聲隨著我們的呼吸,上下晃動,仿佛故意和著唱片里的節拍。

  黑貓霍然抬起頭,而胡嚕聲依舊,立起尾巴,無聲的跳下,向房間深處踱去。我了無睡意,也支起身子,嘎吱的起身聲無刺耳之感。灰白的毛毯放在回聲機旁,把唱針撥到一旁,音樂戛然而止,但在我的腦中深深回響。

  我走出了房門,望著海岸邊盛放的海玫瑰,瑩藍的光暈,透明的花朵,思緒漸漸不自覺的飄遠。

  “奶奶——奶奶——快來啊!這里有個女孩!”嬌小但堅毅的身軀在遠處的沙灘上,房間在高處,視野廣闊,因此雖然眼花,但還是能明確的找見他。

  顫巍巍的手腳愈加不受控制,幾乎從下坡的幾階樓梯滑走。來到他身旁,他正細致的觀察著女孩。細碎的沙子附著她的及肩短發,黑而不濃的彎眉,小而渾厚的肉唇。不禁讓我恍惚,是否歲月倒轉。

  ?

  大約五十年前,我十六歲,和他們年歲相仿。和四十多歲的老父親相依為命,他有一艘小船,常常泊在房子下坡路旁的木樁上。漲潮時,木船在海面浮動,潮退后,常常能在船里發現一些小魚。父親白天乘船打漁,我在家中編織漁網竹籃之類的用具,但總沒有父親的大手織的又快又好。臨近黃昏時,在房門處高掛起一盞煤油燈,便準備好晚餐等父親歸來。最靜謐的時光便是短暫的晚上,我們一起在燈下織網,父親說著趣的故事,逗的自己都咯吱咯吱的歡笑。

  這樣安逸的一瞬間,總讓人產生永恒的錯覺。因此我從沒想到有這一天的到來,迅猛而激烈。那一日萬里無云,天空清藍,父親說今天是泉客日,人可以與鮫人交易,他要去換些商品,便早早的起了床。

  ?

  我抱抱父親寬厚的身軀,和他道了別,望著父親的船逐漸消失在視線盡頭才回了房間。陽光漸漸浮上海面,灼熱著我的大腦,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子歸,快醒醒啊!”有這樣一個聲音呼喚著我,我強迫自己睜開昏沉的雙眼,見到一個村民,他的頭發上的鹽粒晶閃閃著,毫不躲藏,而他卻有話難以啟齒。我抬頭直視著他的雙眼,引導他說出來。他把我從凳子上拉了起來,走到門外,指了指外面的兩艘小船。我不明白,眼前仿佛昏沉下來,一艘是父親的船,但已經是破損的殘骸。

  “海里起了海浪,我無法靠近,他沒能逃脫。”他的一句話判了父親的生死,不可能的,絕不可能,他不會拋下我的。我瘋狂的跑下樓梯,解開韁繩,駕著漁船,揚起小帆,飄向海面。我咬著下唇強忍淚水,因為淚水是承認他死亡的佐證,腦子中卻不斷循環我們平常的畫面。不久,絲絲血腥在口中漾開。許久之后,腦中的聲音畫面消褪,才發現海面寂靜得可怕,沒有方向,沒有時間。

  ?

  突然一陣大風卷來,心中暗想不妙,急忙把帆拉下,果然不出所料,一條躍動的海線向這邊涌來,劃動雙槳希望遠離危險區,但一切都太晚了。三丈高的巨浪撲打前進,當海水淹沒鼻腔,只有嘴上觸碰著海水的刺痛時,我才明白,他真的不在了,沒有人能在我的背后為我阻擋一切。

  ?

  我似乎做了一個長長的夢,夢里是黑暗的迷宮,無論我怎樣奔跑都無法找到出口。周圍的喧鬧聲響亮清晰起來,支起無力的身體打量四周。這里人群幾乎都帶著面罩,幾排琳瑯的小攤上擺滿了珍珠貝殼,而攤販旁的商客卻不同常人,他們的手臂連著魚鰭,薄如蟬翼,而取代腿部的,是一條滿是魚鱗的魚尾,在暗沉的海水里,散發絢麗的光芒。這時才想起,今天是泉客日,泉客乃是鮫人,這些海泉的來客在今日與人在海底交易。

  再來往人群之中看到一個佝僂的背影,他像極了我們的村長,花白的胡子,稍稍蜷曲的白發。我直勾勾的盯著他,想要分辨清楚,他似乎也意識到有人在看他,朝我這邊覷了一眼,遲疑了足足一分鐘,足以讓我確認他的身份,他快步走了過來,在衣袋里翻找幾番,拿出一副面具,我不太理解他的用意。

  ?

  “把這個戴上,不然鮫人記著你的面龐纏著人。”村長警覺的望向四周,確認沒有人注意后盯著我把面具戴上,接著問道“你爸在哪,他沒告訴你?”

  我垂下頭,低聲哽咽了起來。許久,村長用粗糙的大手拍拍我的肩膀,說道:“在這里等我,一會帶你回家。”我輕輕點點頭,雖然在海底,但眼前還是隔了一層淚水,我透過淚幕看他漸漸走向人群。

  “要買東西嗎?”一聲渾厚的聲音突兀地在我身后響起,驚的淚水化成氣泡咕嚕嚕地向上冒去,看著氣泡被海水擠壓,消失在海中后我回過頭去。是一雙柔和的眼睛,他戴著鱗片一般的面罩,一塊和面罩同樣材質的四方桌布鋪開在一塊礁石之后,上面陳列著幾個透明的瓶子,里面有五彩的云霧在瓶中漂浮,那大概是一位男子,身軀健碩,下面卻是柔軟的魚尾,這時正對著我的眼睛期待著回復。

  ?

  “這是什么?”我好奇地開口問道。

  ?“靈魂。”他的聲音幽幽的,仿佛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卻是那樣讓人信服。

  ?“有我爸爸的嗎?”

  ?“有的。”

  ?“可是我沒有東西跟你交換。”

  ?

  他沉寂了一下,隨后指指我飄在海里的黑發。父親也喜歡我的頭發,小時天天早早起床,用逐漸嫻熟的手法替我編好辮子,他常說,母親也有這樣一頭秀發。我遲疑了一下,想到用它換一個靈魂似乎也很值得,便點了點頭。

  ?

  他不知從何處拿了一把剪刀,取走了我的頭發,把一個晶瑩的玻璃瓶給了我,里面的霧氣是幽藍的,把它緊緊揣在懷里,但只感受到玻璃的冰冷。那一絲涼氣似乎鉆進了我的心窩,麻痹了我的到大腦,昏昏沉沉的暈睡過去。

  ?

  ?

  等我醒來時,周遭全然換了副模樣。我睡倒岸邊的沙灘上,一輪渾圓的月亮亮著皎白的光輝,旁邊的碎玻璃閃著奇異的光芒,我似乎遺漏了什么事情,但我并沒有深思。小心翼翼地站了起來,才發現是家旁的沙灘,回過頭去,看見離我幾尺遠處躺著一個少年,健碩的身軀,清朗的眉目,我把他叫醒,他坐了起來,頭發里的沙子簌簌散落,我也伸手撥弄自己的頭發,卻發現是星星碎碎的短發,詫異了許久也沒有想明白。

  ?

  這個男孩不知道自己從哪里來,也不知道是誰,我只好把他帶回家一起生活。他是一個很特別的人,早上他和漁夫一起出海打漁,收獲總是別人的兩三倍,傍晚歸來,他不像其他漁夫聚眾喝酒玩笑,而是靜靜地陪我燒菜。他不愛說話,可能是因為他說話有些含糊。雖然以他的能力能夠養活自己,但還是愿意和我生活在一起,或許是害怕孤獨。他用一個星期打漁得到的錢換了一張躺椅和一條色彩斑斕的柔軟毛毯,并把它送給了我。寒風刺骨的冬天里我們窩在壁爐旁,抱著鮮艷的毯子,煮著鮮美的魚湯,講述著書上的故事。有時自己覺得悵然若失,會躺在外屋的搖椅上,閉上眼,輕輕地搖著,他總會悄悄地為我掖好毛毯的縫隙,我時常會想,會有什么樣的事情,才會讓他溫柔如水的眼睛不再明朗。

  ?

  他的陪伴漸漸變成我生活中的習慣,我們一起生活的日子隨著頭發漸漸變長,他常常編弄我的長發,還說過我擁有過這樣一頭秀發這樣的傻話。我癡癡地笑笑抱著他的腰,嗅著他懷里散發的淡淡香氣,他嗅著我的發梢為我裹緊了毯子,腥腥的海風圍著我們打轉卻并不寒冷。

  ?

  這一天突如其來,已經是深夜,房外海風呼嘯,海面蘊藉著風暴,在圓月下醞釀而起。我驚的睜開了雙眼,在昏暗的屋里看到一個高大的背影,“安久?”這是我為那個男孩起的名字。背影停了下來,慢慢地回過頭,他溫良乖張的眼在藍的發黑的夜里熠熠閃光,兩行晶瑩如流星般的清淚滑落。

  “我該走了,我不屬于這里。”他輕聲說著,慢的像在喃喃自語。

  ?“我……”我開口了許久卻擠不出后面的話。我知道,他不是人類,他走過的地方常常有散落的鱗片,但我從沒有想到過他會離開。我沖下床,毯子散落在地,我緊緊抱住他的腰肢,可他的身體冰涼,滑溜溜的,怎樣捉也捉不住。

  ?

  “嘩——”強烈的海風把門粗暴地推開,像無形的大手從房間里向外抓去,躺椅吱嘎地呻吟,書頁嘩啦啦地向外飛去,安久也被海風順走,他走在海面上,漸行漸遠,腳底沒有一絲漣漪。我不甘地追了出去,而腳下的海水卻漸漸淹沒我的身軀,退到岸邊,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天邊。

  ?

  又是一卷海風,撞擊過我的臉頰,感受到兩頰漸漸凝成晶體,我無法分清這是海水還是淚水。一抹艷麗散落在手邊,是他贈予我的毯子,我緊緊把它揣進懷里,嗅著殘留著的他的味道。

  ?

  海風那雙大手卻不死心,撕扯著這塊小小的毛毯,我吃力的站了起來,和海風追逐著,最后海風漸漸消停,向海的遠處消散,毯子上沾染了海水,泥沙,在懷里沉甸甸的。

  ?

  這樣又有什么用呢,他不會回來了。我的手不自禁的松開,那條不再明亮的毯子順著海風遠去,朝著他的方向遠去。

  ?接下來的歲月里我獨自生活,沒有人為我梳洗辮子,沒有人為我煮飯,沒有人為我附上掉落的毯子,沒有人……

  ??

  ??我漸漸收回思緒,看著孫子仔細地扶起小姑娘,我帶著他們漸漸往家的方向走去。孫子是幾年前的一個泉客日在海邊被我帶回家的,他的眉目像極了我遺世的父親,所以讓他同我一起生活,如果再加一個孩子應該也能應付的過來。

  ?感受到有人拽著我的衣裙,我回過頭去,是那個女孩。“你該回去了”她說道。

  我努力睜大混濁的雙眼卻仍然辨不清,孫子黑溜溜的眼睛望著我,不可置否的點點頭,女孩——不——應該是另一個我,指指海面,原來,我也早已不屬于這個世界了。

  ?我毅然向海面走去,腳下的海水凝成了一面清亮的鏡子,向那幽藍的深處走去。

  ?

  我的步伐漸漸輕朗,慢慢挺直了腰軀,一些記憶灌入了我的腦袋。安久是海底販賣靈魂的鮫人,他沒有按照規定把父親的靈魂送到岸邊,而是自己到了漁村,代替父親位置陪伴我,而父親真正的靈魂在多年后也漂流到岸上。而我,在誤入泉客交易之所時已經喪命,但我沒有覺識到自己的死亡,徒留不完整的靈魂繼續生活。那個女孩便是我的殘余的靈魂,重回大地。

  走著走著,腳底軟綿綿的,從下漸漸蔓延,我化成了堆堆泡沫,消失在湛藍的海面上,清澈的夜晚中。月光朗朗,泡泡晃晃悠悠地接近星星,嘭嘭——輕輕的一聲,化成細小的水珠散落,在月光下也如一顆顆星子,降落人間。

久艾籽

大海雖大,卻容不下一個靈魂,我們都是海的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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