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九叔在鐵佛寺周邊走了一圈,勘察了地勢,確定了方位,又遠觀了南山山勢,然后走過來和看守山門的女居士解釋。
“這位居士,我剛才布查地脈,地下已經沒有神龍氣脈,也就是說這塊上建的寺廟保不住。”
跟在后面的老頭老太太一聽林九叔說這里沒有了神龍氣脈,一個個都不相信,有人當場站出來問九叔。
“九叔,您是咱們南鄉縣有名的堪輿大師,麻煩您再看看,這鐵佛寺建寺幾百年了,怎么就沒有神龍氣脈呢?”
林九叔嘆了一口氣,手背后面,對著鐵佛寺山門方向對老頭說:“話雖如此說,鐵佛寺在這里建了又毀,毀了又建,這最新一次重建也不過四十來年。”
“這地下的神龍氣脈能感知地上的變化,原來這里香火鼎盛,信眾頗多,自然是能養地脈,現在香火不旺,信眾凋零,自然養不了地脈。”
老頭老太太一聽九叔這樣說,多少能理解點,然后又有人提問:“那按九叔所說,這神龍氣脈是不是跑到葡萄溝大鐵佛寺那邊去了?”
林九叔轉過身來,指著眼前的挖掘機說:“拜佛念經的地方是要清凈的場所,六直村大搞開發,機器響個不停,神龍氣脈當然要游走。”
九叔說完又轉過身來對著北面,指著北山說:“城北葡萄溝,本是農戶種葡萄的地方,政府開發后游客如織,那種地方怎么能建寺廟?怎么能念經拜佛呢?”
“所謂自東向西是為生,自西向東是為死,大鐵佛寺的山勢就是自西向東,你們上山進寺也是從西邊進,從東方出。你們不信可以去看看大鐵佛寺隔壁的葡萄山莊生意好不好?”
這回連拆遷隊的人都加入討論,戴眼鏡的項目經理在當地應酬極多,他的話最有可信度。
他說葡萄山莊是專門招待政府官員和外地大客商的,論裝修豪華那是南鄉縣第一的,但是論酒席菜品,不好吃還貴,那里和縣城里的酒店比,生意差很多。
“但是人家老板有錢有關系,比我們老板還有錢,那山莊就是給當官的和有錢人修的,普通人去了也消費不起。”項目經理這樣說到。
林九叔聽了項目經理的話點點頭說到:“山莊生意不好是因為顧客要分三六九等,佛家主張眾生平等,兩種理念背道而馳,不能兼容。山莊燈紅酒綠,吃肉喝酒,葷腥沖天,佛爺和菩薩怎么會在那種道場顯靈,沒有香火供奉神龍氣脈怎么會在葡萄溝大鐵佛寺扎根?”
老頭老太太,拆遷隊的人聽九叔說的頭頭是道,也都跟著點頭,那看門的女居士上前和九叔打招呼。
“九叔,這寺廟是本善大師在的時候建的,這是師傅一生的心血,師傅外出傳法一直沒回來,要是他哪天回來了,寺廟被拆,師傅找不到寺廟,我怎么給師傅交代?”
林九叔看了看殘破的鐵佛寺山門,又看了看周邊的工地。
“這里已不合適做道場,將來這里工廠林立,機器轟鳴,怎么能安心修道。”
九叔走到永善大師跟前,又打量了眼前這兩位僧人,那些老頭老太太也都把目光投向永善大師師徒。
我上前和永善大師說:“大師既然是北上傳法,沒有道場可不行,這眼看著六直村鐵佛寺是保不住了,師傅何不出頭再重建一寺廟?”
永善大師看著信眾眼巴巴的看著他們師徒,自從鐵佛寺主持搬到葡萄溝大鐵佛寺去后,這里便沒有了僧人,他們師徒是城南這一片唯一的兩位僧人。
“就是,以前好多信佛的信眾就是因為沒有僧人,才改姓基督教的,法師要是能重建寺廟,那是無上的功德呀。”
“師傅不要擔心費用,我們這些老骨頭都還有點積蓄,愿意拿出來重建寺廟。”
“阿彌陀佛,老和尚出家時曾發愿,見塔掃塔,見寺凈寺,見佛拜佛,既然是如此,我就在比重開山門,重建寺廟。”永善大師接著大家的話說。
“建寺的費用大家不用擔心,我會聯系南禪佛教協會幫助建寺,只是我不是本地人,這建寺選址,手續就得要給位居士費心了。”
林九叔聽了永善大師的話后,就往南山山腰一指。
“我林老九和本善大師也有一段淵源,年輕時和不遠道人在水西村與紅毛郯斗法,不慎燒了集體稻谷草場被抓,是本善大師、子午道長和阿訇出面三教俱保,才把我們放出來的,這個人情我得還。”
“大家順著我的手指看,這南山兩座山峰沒有?”
一眾人都向林九叔指的方向看去。
南山最高的兩個山峰,中間是一片小矮山,左邊隔一條河,過去就是子午山子午觀,右邊是延綿起伏的大山,山勢逐漸放緩,郁郁蔥蔥的一片森林。
南鄉縣的人抬頭都能看到南山,這樣天天看也看不出什么稀奇來。
“你們把最高的兩座山峰和中間的位置連起來看,像不像一雙合十的佛掌?”
眾人經林九叔這樣一點撥,再把兩山連起來一看,還真像是一雙合十的佛手,而中間平緩地帶就是佛手的中心。
“這樣看起來還有點像法門寺哪個大雄寶殿上面的那雙大佛手呢!”去過法門寺的信眾說到。
“那塊地勢背靠南山,面朝北山,兩峰相傍,此乃福地,當真塊風水寶地”林九叔認真的說。
信眾里有去過那塊地方的人,他們說那塊地方屬于南鄉縣南山鎮兩廠村,就在南山腳底下,村子不大幾百口人,前些年窮的叮當響,這兩年搞起了工業園區和電商小鎮,一下子就發達了起來。
那個兩廠村還在南山山腰搞起了農家樂民宿旅游,也是游客多去的地方,在哪個地方建寺廟怕也是無法清修的。
林九叔把手一擺,搖著頭說:“現在的名山大川,稍有點名氣的地方,都被政府開發做風景區收門票了,你們上子午山也不是要買門票嗎?”
“北山已有大鐵佛寺,如果再在北山選址建寺,不就是重合了?況且那北山也不是什么風水寶地。”
聽林九叔這么一說,有一位年齡大的老頭拍了拍腦門。
“你們還別說,九叔看地脈真的就準,上了歲數的人都知道,解放前南鄉縣的人去四川,必須要翻越南山,而在南山的后山有一處溶洞,當地人叫干龍洞,那里曾有僧人在哪里建寺,后來毀于戰火,但是還有當年干龍洞里的石壁雕刻造像,現在還有信佛的山里人在哪里燒香拜佛。”歲數大的老頭說到。
“即是風水寶地,怎么寺廟毀了又不重建?”有人問到。
“或許是解放前交通不便,山路崎嶇,人們都搬到壩子里住,不愿住山里了吧,現在山里的路修的很好,比咱城邊上的路都好。”信眾里有人說。
林九叔這時又和項目經理溝通,從法理上鐵佛寺拆遷補償到位,新的大鐵佛寺也在北山建成,老寺是該拆,但是從人情上講,應該考慮到這些老頭老太太的信仰和對寺廟的感情。
“這拆寺廟可不比拆民房,那無人的寺廟,房屋垮塌,佛像倒地,那是順其自然的事,但是有人的寺廟如果被人為拆除,那就是另外一回事。”
“這次拆遷也是緣份,相請不如偶遇,今天遇上了,就麻煩你幫忙把這寺廟遷到南山去,也算是你的一件功德,佛祖保佑你平平安安,健健康康。”林九叔對項目經理說。
戴眼鏡的項目經理想了想,就打電話給他的老板,說明了鐵佛寺的情況。
他老板也是個做大生意的人,一聽說鐵佛寺要遷,二話不說就指示拆遷隊配合林九叔和永善大師把鐵佛寺遷到南山區,把佛祖菩薩都請走了再拆遷,這樣求個平安。
一旁的肚皮擠到我身邊說:“洪哥,我們老板也是個講究的人,每次開新工地,必定找九叔給他看地基和算時辰,對九叔是極其尊重,這次也是給九叔面子。”
項目經理掛了電話就答應了九叔的要求。
九叔招呼永善大師坐拆遷隊的車一起去南山看新地址,永善大師堅持要走路去。
“永善大師,這去南山可不比從南河壩到六直村走路半個小時就能到的,這到南山根下開車就得個把小時,上山更慢。”我上前勸說永善大師。
在大家的勸說下永善大師才坐上了車。
車隊一路向南開,離開了縣道就上了村道,這山區的村道全部是水泥硬化路,一點兒也不比城里差。
車隊行駛到了兩廠村,這里果然有一個大的工業區,車來車往,人來人往,一片繁忙的商業景象。
林九叔打了個電話,車隊就靠路邊停下,林九叔下車和一個五十來歲的人交談,我也隨著林九叔下了車。
來人是兩廠村的村干部,他叫李書才,只見他滿臉紅光,容光煥發,一點兒也不像山里五十多歲的老頭。
他聽了我們的來意,馬上笑的樂滋滋的,高興的說:“歡迎大法師來我們南山開山門,建寺廟,我們正求之不得呢!”
“有道是:山不在高,有仙則靈,我們這南山大是大,就是沒有神仙啊,你看人家北山搞個大鐵佛寺,子午山搞個子午觀,全縣人都往哪里跑,一年光收門票都幾千萬啊。”
“我們這南山那點比他們差?我們這有楓樹,一到秋天就是漫山紅,我們這后山還有干龍洞,干龍洞直通四川咧,里面還有崖壁上刻的佛像呢。”
“這大法師來了好,就在干龍洞下以前舊寺廟的基礎上,蓋幾件大瓦房,砌幾個臺子把佛爺菩薩往上一供,咱也開個山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