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塵?”
“長老,這兩個字,莫非便是剛才所說的玉塵元君的‘玉塵’嗎?”音緋握著通體透亮的六瓣雪花玉渾身冰涼一顫,軀體上下無一不涼爽清透,見玉于手中熠熠生輝,忍不住摩挲,“倘若這是玉塵元君本君,那同行的那位仙者,喚玉塵元君一聲“姨母”,豈不是……”
“這……”音長老面生愧色,與軼事中的當事之人閑談,這得尷尬之情,非言語能夠描述。
回憶深衣男子,雖刻意隱藏,但其卓爾不凡之姿態,非比尋常。
眾人紛紛噤聲,自顧的回憶方才是否有不妥之話。
“姑母,不如我們返回薄霍山吧,”這幾日一直不曾言語的藍蝶音姣,掀開帷帽,掛著淚痕的臉上不由得陰郁滿滿,吧嗒吧嗒落了幾滴淚珠落在靛青的繡花鞋面上,拽了拽青蝶音玫的衣角,“行這數日,已覺疲憊不堪,而今又不能有昆山使者前來接待,吾等真要自行前去?”
“若不然呢?”音玫猛嗅一口手中的薔薇,揉搓在手心里,紅色的薔薇花汁染紅纖纖玉指,“仙帖既已到薄霍山,你我又為著音蝶族而來,這半途歸去,如何面對薄霍山的族親?”
“可姑母,你我——”音姣原想說她二人均非樣貌出眾者,一看音玫指尖的灼灼紅艷,便改口道,“姣兒本來于這薄霍山眾人之中,便不是佼佼者,何況四海八荒眾多佳人,又何必前去呢?”
“那便是在百花廳之時,就不應由你族親長輩舉薦你,”若如瞧著音姣囁喏的樣子,有些牙癢,“既已接了仙帖,許了名帖,就應赴完此宴。”
音姣一聽這般呵斥,更覺委屈甚多,鼻尖酸澀難忍。
“且去看看,”音玫抽出繡帕拭去薔薇花汁,拍了拍音姣的肩膀,“往年這仙帖亦不曾到我薄霍山,許是我音蝶族有這般因緣造化也說不準。”
“小姐,”梢花見回頭朝著音緋和天祿使眼色,二人見狀愈發躲到音長老身后,只能硬著頭皮勸導,“且去看看青五小姐吧~她似乎有些怕冷……”
眾人這才回神,見青五與其仆人眼神皆為迷蒙,臉色極其淺淡,更有修為尚淺的小仆,似有若無現出原身,蜷縮成團,噤若寒蟬。
“青五小輩!”音長老回神立馬前去青五旁邊,見青五并未回應,“可有哪位小輩懂些醫理?”
“這是唱得哪出?”豐色揮手將薔薇軟塌挪至近處,漫不經心地指了指,“你等將他們統統挪至塌上!”
豐色的仆人們紛紛行動起來,將青五的小仆們移至軟塌一側,梢花和音緋二人協力,將青五扶入塌內,貼心的為其蓋上薔薇軟被。
周遭的溫度越發降低,眾人不由得靠近火堆。
天祿往火堆里丟了幾根粗柴,將火生的更旺一些。
眾人在火團旁取暖時,幡然醒悟:原是青五因這突來的寒冷,入眠了。
“還真是難為這修為尚淺的小姑娘,”音長老見青五的面色漸有恢復,長嘆一聲,“水蛇一族的女兒們,大多生的嬌小可人,年齡甚小便有許多上門提親的良緣婚配,這青五,才百歲余,且不論于其他族,即便于我音蝶族,這幾百歲,也這畢竟只是孩子。”
“這般幼小,族內再無他人可來赴宴?”天祿望了一眼青五,又望了望身旁的音緋,“姻親帶來的榮耀,比子女還要重要嗎?”
“為了族人的榮耀,她的父親母親竟也舍得?”音緋順著天祿的視線,望著在軟塌上的青五,睡顏酣甜,小聲囁嚅,“若是我的母親尚在,應不舍得我這樣吧……”
“音……石頭,”天祿搓搓音緋的手,心疼的拍了拍音緋的手背,“姥母不也不舍得你前去昆山嗎?別多想。鹿鹿還在呢。”
自打天祿記事起,便不曾見到過音緋的父親與母親。幼時貪玩,時常與音緋戲鬧,大多數時候都被音緋打得頭破血流,委屈的回到自己母親的懷中,而音緋則在音姥母的指責中,默默地學著采花釀蜜做杏花蜜糖。近數百年間,二人不再吵鬧,只是習慣了對方的陪伴。
“嗯。”音緋抬眼望著天祿,天祿的心疼,全都寫在眉眼之間,吧嗒的眼淚就落入草叢之中。連音緋也未察覺,那淚滴,凝成了冰晶,淹沒在夜色里。
因青五一干人的沉睡,加之玉塵元君留下的震撼,眾人這一夜都心事重重。
翌日。
這弱水的岸畔與昆山遙遙一隔,云霧繚繞,隱約可聞有仙鶴清鳴。
“啊?我怎么睡在這里了?”青五一聲長嘆,呲溜瞬間從薔薇軟床中躥出,一干小蛇跟在身后迷迷糊糊躥出來,“為何睡了豐色的塌上?我這般意欲何為?”
“這還未至昆山極寒之地,你等入眠如此之快,”豐色見他們蘇醒,手一揮,收起薔薇軟塌,“若是到了昆山下的極寒之地,你等須得睡上多久?“
“原是修煉了這些年,不該入眠?”青五與其一干仆人,面面相覷,“不知怎地,忽覺驟冷,一時之間,還未有準備,便熟睡過去。”
“昨夜你等甚是讓老夫擔憂,”音長老見青五面色如常,神態自如,心底已放下擔憂,少不得要說上幾句,“若是你等且入眠不醒,誤了昆山的宴,老夫如何與你宗族長輩們交待?”
“音前輩,是青五的錯,”青五擰著繡帕,滿身的不自在,“不曾想會成這般,還耽擱了諸位的行程,實在是對不住。”
“罷了罷了,”音長老無意責怪青五,“既然說到行程,吾等便是要說上一說,雖不知何緣故,昆山使者前一日將貍族接走,昨日未至,今日我等且打起精神,于開宴之前行至瑤河源頭。”
“那便出發吧,”豐色一臉不愉,“倒要看看,所謂何事,貍族竟是先去赴宴。”
“正是,”若如將披風一系,“須得去一探究竟!”
“且慢,行李包裹,還有這一干人,得新做打算,”音長老呵住正要踩云出發的二人,“青五,你且安排一下你的隨從們,原是送親隊伍,也只能到此處與昆山使者相匯合,修為尚淺者,不宜前往昆山。”
青五點頭,回身與一干小仆交待事宜。
“若如,豐色,你二人的隨從也甚多,且留一二個相伴即可,”音長老望著這大大小小的一干人,倍感壓力,“音玫,音姣,你二人可還有異議?若是想回,老夫可代你們前去說上一說,自古男婚女嫁,都是兩情相悅為佳。若是不前去看看這兩位殿下的風姿就半途折回,豈不是一大遺憾?”
“長老所言甚是,”天祿前去拽了拽音姣衣袖,“想來你們音蝶族的才情出眾,保不齊正是佳配,此時作罷,太過遺憾了。”天祿原本還試圖藏于身后,忽然想到,若是音姣不去,音蝶族少了一位赴宴的女嬌娥,那豈不是由音緋頂替了……青五那般幼小都須前去,何況音緋。為了家族的榮耀,音緋斷然不會拒絕,如此便極為不妥。
“那我便去吧,”音姣垂眸一笑,“我去便是。”
音長老遣回各族的仆人,將打點用的各禮品以法力收納起來,最終只剩下若如、豐色、青五、音玫、音姣,這五位赴宴的佳人,和梢花、音緋、天祿這三個修為尚可的隨從。
九人騰云而起,再渡弱水,逆風而上,儼然沒有前兩日的輕松。
越近昆山腳下,弱水河上的冷冽越明顯。修為尚淺的青五,極為不抗凍,但因有著提前的預備,事先施法護住自身。音長老因為身負重物較多,一路下來也只能間隔在其力道不足時渡法于她。終于勉勉強強在日暮時分,九人安穩的停在了昆山之下。
遠望光芒四射,宮闕壯麗,上高倍之,昆山也。
“來者何人?”一長柄立于九人前,“為何擅闖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