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梔感覺老天就是故意刁難自己,越是這種進退兩難的時候,雪他令堂的還越下越大!
萬般無奈之下,裴梔只能硬著頭皮掀開簾子。
徐書鶴正坐在石桌旁邊,借著亭內朦朧的燭火能依稀看見他衣袖和下擺處沾著好幾處污漬,臉色也不是很好看。
“一個沒注意就在石階上把腳扭了,身上的衣服也凌亂不堪,實在是失禮。我家小斯為我下山請醫去了,要好一會才能回來?!毙鞎Q低頭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試圖掩飾自己的窘迫。
裴梔到是無所謂這些,只是關心他的腳傷的怎么樣。
“你的腳傷的怎么樣了,我看看?!迸釛d說完就蹲在徐書鶴身前,正要伸手去掀開他衣服的下擺,卻被阻攔。
“男女有別,殿下注意?!毙鞎Q松開裴梔的手,做了個“請坐”的手勢。
“是我唐突了,抱歉?!迸釛d尷尬地坐在徐書鶴對面“你手那么涼,沒帶手爐嗎?”
“帶了,不過時間長了,碳已經熄了。”徐書鶴指了指桌邊一個灰色絨布包裹的舊式手爐說。
裴梔聽完就把自己的手爐塞到徐書鶴懷里,又摸出自己隨身帶著的藥膏放在了桌上。
“手爐你先用著吧,我的丫鬟馬上就要到了。桌上的藥膏消腫止痛很管用,你自己涂吧,我回避一下?!?p> 說完裴梔就起身掀開簾子站在了亭外,沒給徐書鶴反駁的機會。
看著茫茫大雪覆蓋整個盛京,山腳下的農戶們家中溢出昏黃的燈光。煙囪里升起渺渺炊煙勾起回憶。
她好像快記不清和徐書鶴初相識的那天了。
只依稀記得當時是皇后娘娘做東辦的一場圍獵比賽,去的都是盛京里有頭有臉的世家公子小姐。
大家都想爭奪魁首,只因皇后娘娘許下的彩頭是當初加冕為后時所用的玉如意一柄,這可是了不得的東西,若是得到可謂是光宗耀祖。
裴梔到是想奪得魁首,只不過想爭奪玉如意的人中多有能人,她也就只好抱著玩一玩打發時間的心思。
前半場一直是在圍獵場周邊閑逛,放開韁繩隨著馬走,偶爾碰見只兔子狐貍順帶收入囊中。
為了避免成績太難看,后半場裴梔驅馬進了獵場深處,本想著獵只狍子什么的,卻碰巧看見了受傷的徐書鶴。
他身上穿著內官統一發放的紅色圍獵圓領袍,但是已經有好幾處都被劃破,腰間裝有藥液和紗布的荷包也已經不見蹤影,他的馬也不知道跑去了哪里。仔細看有些地方還在滲血,發髻也有些散亂,看著十分狼狽。
“你怎么了?”裴梔翻身下馬,走到徐書鶴身前看了看他身上的傷口,發現并不是野獸所為,而是被人用利器劃開的。
“我……我沒事?!毙鞎Q當時還想掩飾什么,但裴梔不傻,看他身邊那一圈雜亂的馬蹄印就知道被肯定是被幾個紈绔子弟給欺負了。
“我記得你是太學府里和姐姐同拜在鐘先生門下的。好像是徐老將軍的長子,是叫徐書鶴,對嗎?”裴梔一邊說一邊從腰間的荷包里找出紗布和藥液為他包扎。
“在下正是。你是裴茉的妹妹——裴梔,對不對?”徐書鶴看著蹲在自己腳邊埋頭給自己包扎的小姑娘,大概猜到了對方是文昌閣主簿裴修次女。
裴梔為他包扎好小腿上最后一個傷口,站起身拍了拍手。
“搞定了。君子以誠相待,我為你包扎傷口,可你卻連為什么受傷都不肯相告,這是否君子所為呢?”裴梔忽然湊進,眼睛直盯著徐書鶴,讓他試圖逃避的眼神無處可逃。
徐書鶴無奈只好松口“是我的弟弟——徐謂之?!?p> 對于這個答案裴梔并不感到驚訝,徐老將軍中年才得一子,可原配夫人在生下徐書鶴半年之后就因病早逝了。
徐老將軍當了幾年鰥夫,在某一天突然就續弦了一位來歷不明的女子,并且不到半年的時間就生下了徐之謂。
一時間盛京城內流言蜚語滿天飛,既是對女子的身份存疑,也是對孩子的來歷好奇。
就算徐老將軍老當益壯,女子過門半月便有孕,加之孩子早產,也得將近一年才會出世,可不到半年時間孩子就落了地。
更有甚者,說接生婆看出孩子足月出生的。
最后越傳越離譜,竟然引來御史臺注意,結果一本參上,徐老將軍被罰俸半年,杖責二十,連著那名續弦女子也被罰掌嘴五十,生時不可入徐府大門,死后牌位不可進祠堂。
對于尚在襁褓之中的徐之謂,只念期年幼,且成人之錯無關幼子,就逃過一劫。
有了這么一出,天下名師誰會再愿收下出身卑劣的孩子為徒呢?
反觀徐書鶴,少年聰慧,十二歲就拜在大儒鐘先生門下,做了最小的關門弟子。
這樣的巨大差別之下,加之徐老將軍對徐書鶴的偏愛,導致徐謂之心理扭曲,經常帶著幾個狐朋狗友一起找機會欺負徐書鶴。
只是這次碰巧被裴梔看見,還能幫著包扎,不然就徐書鶴只能自己狼狽的走回去。
“反正我也沒其他的事,我送你回去吧。就算徐謂之再跑回來,我也能幫你一二。”裴梔一手拉住韁繩,一手扶著徐書鶴往獵場外圍走。
自那之后,裴梔和徐書鶴漸漸熟絡起來,徐書鶴教裴梔書畫,裴梔教徐書鶴八極拳。
兩人朝夕相處,形影不離,隨著年歲漸長,都互生情愫,但是總歸隔一層窗戶紙。
一個在等對方開口,一個在等開口的機會。
屬于裴梔少女時期的情竇初開終止在徐書鶴十六歲生辰宴那天。
那天她滿心歡喜,帶著用了大半年才收集完整的前朝書法大家王羲之的帖子,連同湖筆、徽墨、端硯、宣紙,裝在自己親手雕刻的檀木盒子里,準備送給他。
可事情完全偏離了裴梔理想的發展軌道,徐書鶴神色冷淡的退回了裴梔的所有禮物,就連裴梔在上元燈會送給徐書鶴的防身匕首也一并退回了。
而且說話極其難聽,就連裴梔身邊脾氣最好的丹青都忍不住幫著自家小姐罵徐書鶴是個混賬東西。
可裴梔只是當著徐書鶴的面把匕首拋進了他家后院的荷花池里,然后毫不猶豫的轉身出門,讓那把匕首帶著自己少女時期最真摯的喜歡,沉在了腐爛惡臭的淤泥里。
裴梔消氣后也派人找徐府下人打聽過,可他們的口風緊的出奇,任憑如何威逼利誘都不肯說出事情,只管咬死了說自家老爺和公子都嫌棄裴二小姐粗鄙。
饒是裴梔再喜歡徐書鶴,這樣的情況下也不會再把心思放在他身上,臉面給人家踩了一次就算了,沒必要蠢到一次次的送上門。
徐府大公子惡拒裴家二小姐的事情越傳越離譜,最廣為流傳的版本若是有人愿意歸整造冊,絕對暢銷盛京。
無奈之下裴梔為了清凈躲到了三清觀,機緣巧合之下認識那位從不見面的奇葩故交。
可清凈不到一個月就被派到清威軍轄區內的寒水關駐守,從左驃騎衛一步步踏著敵軍的尸骨坐上清威軍主帥的位置。
而少年心動在時間長河的沖擊下變得細若游絲,不一定在什么時候就會斷掉,就像從來沒有過一樣。
突然裴梔的思緒被頭頂突然出現的竹傘拉了回來,出于本能反應,她差點一個側踢過去,當看清是誰之后,只慶幸自己還好沒有沖動,臉上就只剩震驚。
她突然很想很想口吐芬芳,但是如果真的說出那兩個字,很有可能就被“口頭說教”一頓。
她嚴重懷疑散塵道人最近沒有認真修習,這么大的“劫難”居然沒在剛才算出來!
日他令堂的!退錢!
退錢?。?!

社恐小張
斷斷續續的,居然還寫出了第四章,可能磨完這本,應該就會停筆很長一段時間。 也沒個人看,唯一幾顆紅豆還是自己打賞自己的,也不知道我還在堅持個啥。 可能就是偶爾突然靈光一現,冒出一點點場景,然后自己就想著寫出來,想給別人看,想被認可吧。 算了不說了,想想也是,這本書從去年拖到今年,要我是讀者我也不看。 努力磨完這本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