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寒,我終于報完志愿了。’
‘去曲阜師范大學了。’
‘現在就是感覺終于松了一口氣。’
‘可以睡個好覺了。’
沈溫寒點開QQ,看到消息,內心流露著喜悅。這是陳超然,沈溫寒結交四年的朋友。高中時認識,三年,每次分班她們總是能在一個班,似乎是冥冥之中的緣分。但去年高考后,她們失了聯系,沈溫寒去了青島大學,陳超然高考失利,選擇了復讀。其實,陳超然的這一舉動是唯一一次最讓沈溫寒驚訝又佩服的,因為她沒有想到陳超然可以吃得下去復讀的苦,在她印象里,陳超然一直是個愛玩活潑開朗的小孩子。但無論如何,這一年她挺過去了,而且陳超然成功了。
‘太好啦,恭喜恭喜嘿嘿。’
‘我們的學校距離不算太遠,以后有空找你去玩。’沈溫寒欣喜地發了兩條消息。
‘好!’陳超然立即回復了一句。
“溫寒,快點過來呀!就差你了,要吃蛋糕了。”媽媽大聲的朝溫寒房間里喊了一句
“來了媽媽!”沈溫寒急忙回了一句。
‘我媽媽喊我有點事,一會兒聊哦。’沈溫寒發完消息,立即去了客廳。
客廳里燈光明亮,一家人都圍著餐桌坐下,弟弟沈俊杰坐在餐桌北面正中央,頭上還頂著一個小王冠。父母坐兩側,妹妹坐弟弟對面。今天是弟弟9歲的生日,餐桌上是一個兩層的生日蛋糕,蛋糕點著9支蠟燭,四周是幾道豐盛的菜肴。
“溫寒你先把燈關一下。”媽媽微笑的說了一句。
“咔。”燈滅了,客廳一片黑暗,只有那9只蠟燭閃閃發光。一家人圍坐在餐桌旁,開開心心地為沈俊杰唱起了生日歌,許愿、吹蠟燭、開燈、分蛋糕。說說笑笑,其樂融融。
媽媽這時凝望了沈俊杰許久,臉上欣慰地露著慈母般的笑容,情不自禁地說道:“想當年,那時候沒有俊杰的時候,看著電視上的大胖小子,真是想要的不行,當時就發誓,說什么都得要一個兒子,現在,一晃眼。”
“一晃眼,生的兒子整天氣的沒辦法不。”爸爸順口接了媽媽的話,用著玩笑的語氣,臉上也是搞怪的笑容。
“唉,就是整天氣人,除了長得挺帥的哈哈。”妹妹也開著玩笑的說了一句。
唯獨沈溫寒在一邊靜靜的坐著,因為這一刻,她的世界崩塌了,她不相信這一句話竟然是從媽媽口中說出來的。從小到大,她一直覺得媽媽是因為閑言碎語,因為農村人重男輕女的影響太大,才生了弟弟,為此,她一直很討厭鄉下,很討厭她的過去,而現在,她那么多年討厭的對象竟莫名其妙的成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時光流逝,從前的一幕幕在她腦海中閃現。
三歲那年,她跟著打工的父母到東北一起生活。這是她人生中最后的美好時光。
六歲那年,她離開父母一人跟著年邁的爺爺回家上學,生活。母親生下妹妹。
七歲那年,爺爺去世,她到外公外婆家,寄人籬下。每天被表妹表弟欺負。
九歲那年,她到二姑家上學,生活。
十一歲,父母回來,在老家的市中心,生下了弟弟。
十二歲,媽媽回家,一人照顧三個孩子,沈溫寒幫忙照看弟弟。爸爸在外。
十四歲,爸爸被人卷錢,兩手空空回到家中。
同年,他們一家般到市里,父母打工,供孩子上學。五個人擠在十多平米的出租屋里生活。
十五歲,家里拿出所有的積蓄給弟弟上了戶口。
十六歲,沈溫寒考上了市中心最好的高中......
你沒活過的多么糟糕的生活,沈溫寒都活過,只是,在她的記憶里,童年和青春,她仍然讓自己相信,是不灰暗的。就像,她相信媽媽一般。
而她相信媽媽,是有依據的。
七歲時,農村統一登記戶口,當時父母不在家,而爺爺不知道溫寒的出生日期,記不全她的名字。最后,她的年齡便比實際大了兩歲,而名字也由“沈文涵”變成了“沈溫寒”。
腦海中,很小的時候,媽媽去了一趟政府部門,出來時只是嘆氣,說什么辦不成,溫寒戶口中的出生日期錯了,比父母結婚時都早。多年后,沈溫寒才武斷的斷定,媽媽那時一定是去辦獨生子女證了。只可惜,這將近十年的斷定,在今天似乎變得荒唐無比。就像前幾天死去的開發商的事情一樣,昨天才得知,原來媽媽那天的電話是在討論當天的新聞聯播。
時間于此,僅僅停留了四秒。之后,沈溫寒努力地擠出來一個微笑,還是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和家人一起吃著蛋糕,一起說說笑笑。這一天,依舊是,過的很開心。
夜深,沈溫寒還是獨自一人,望著窗外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