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鹽不動如山,氣息沉凝,雖然只是武息境界中期,但是面對高出他一個小境界的烏陽輝,顯得自信無比。
兩人在眾人圍出的密林圓圈中對峙,似乎都在等待著對方率先出手。
凝勢,這是低階修士對決決勝的關鍵手段之一。
因為低階修士,無法將真元長時間運用于體內,不管是在功法上,還是在感知上,被境界限制極多。
肉身境修士唯一的對戰優勢,唯有爆發。
低階修士,防守是最好的進攻,而高階修士則反過來,進攻是最好的防守。
隨著修行實力的增長,獲得的法寶越來越強,修士會出現一個先天上無法避免的缺陷。
肉身永遠也跟不上本身修為的進階。
因此,肉身境乃至于煉氣境,修煉的側重點其實是在體魄。
再往上,隨著每一個修士本身肉身極限的不同,修煉的側重點會因人而異。
但是有一點是共通的,那就是肉身修煉會不斷貶值,而元神修煉性價比卻越來越高。
這其實很好理解,你把肉身修煉得再強又如何,與同境界修士對決,人家只需要拿出一件強大的法寶,便可以輕易破防。
將肉身修煉一條路走到黑的人,往往都是那種想要一輩子挨打的人。
十息……二十息!
飛仙殿長老奚右突然嘴角微微揚起,眼神贊賞的看著張鹽,此子定力不錯,凝勢之時道心堅定,心無旁騖。
這是個自信的小家伙,稍加培養,假以時日突破肉身境不是難事。
嗡……
早已在凝勢對峙中,汗流浹背的烏陽輝再也忍不住,顫抖的雙手提著烏黑長槍奔涌而去。
那時雨看到這一幕,卻是連提醒烏陽輝的想法也沒有了。
境界居高臨下,卻不戰先怯,這還怎么贏?
飛仙殿三個字,當真是這些年輕散修心頭的一座大山呀。
那時雨心頭一嘆,飛仙殿本身并沒有什么了不起,滄州域中,飛仙殿最多能算五流,甚至都還有有些高看他們了。
可是對于烏陽輝這樣的年輕散修而言,資質平平,連一些八九流的宗門都看不上,今天突然要他對戰一個五流宗門的弟子,膽怯其實是很自然的。
相比于其它弟子,那時雨清楚這烏陽輝算是還不錯的了,此子本身心性有些陰冷,屬于那種沉默寡言的人,這樣的人往往危難之際求生欲很強。
烏陽輝槍走游龍,美中不足的是,他的面容有些扭曲,給人的感覺很古怪。
砰!
張鹽拔劍,蓄勢一擊,整個人巍然不動,巨劍長槍碰撞出火花,本心頭有些不屑的張鹽突然眉頭一挑,飛快的抽身后退,同時用劍勢把對方逼退了十多步。
“你想要干嘛,潑婦打架嗎?”
張鹽目光惡狠狠的瞪著烏陽輝,語氣森冷的道。
剛剛,這人居然用頭朝著他撞來,而且還張開嘴似乎想要咬他的脖子,這一幕,直接讓他放棄了蓄勢的殺招,選擇了全身而退。
那時雨同樣是看到了剛才那一幕,看著身形不斷顫抖著又要殺過去的烏陽輝,他突然心頭一跳,不假思索的道。
“這一局我們認輸,奚長老,我這弟子似乎以前修煉的功法出了什么差錯,還請見諒。”
那時雨此刻才算是看明白,這烏陽輝之前不斷顫抖的原因,根本就不是害怕,而是一種憤怒。
這小子和飛仙殿的人,一定有什么深仇大恨!
比起所謂的面子,他不想好不容易招收的弟子死于非命,飛仙殿這十多人,不是如今的他能夠正面抗衡的。
想到這里,那時雨越發認識到提升自己實力的迫切,對于接下來的兩場比試,他反而沒有任何的期待了。
對方到底要做什么,專門狙擊他魔天門的人,是偶然還是預謀已久?
收回思緒,那時雨對著丁肇沉聲道。
“本來是打算讓你第一個上場的,因為你的境界最低,不過……算了,自己好好表現,記住,盡可能的攻擊對手的雙臂。”
“這是一場磨煉,輸贏不重要,打不過就認輸,不丟人。”
那時雨越發平靜的聲音,讓丁肇整個人心頭一暖,先不管這位宗主和魔天門是不是專門騙他們這些年輕散修的騙子與幌子,但對方這番話至少讓他覺得加入魔天門很值得。
丁肇自然不知道,那時雨其實是用心良苦,他只是想通過這種對于丁肇九死一生的比試,激發出對方的伴生靈根。
“敖嘉志,你上,不要下死手,點到為止。”
“弟子遵命!”
聽到飛仙殿二人的對話,再抬頭迎上奚右那含笑的表情,那時雨心頭愈發的凝重了起來。
自古正魔不兩立,飛仙殿的人居然說出點到為止的話,他覺得這是個天大的笑話。
就憑自己招收的這群弟子的實力,對方絕對不會放在眼里。
奚右突然的示好,讓那時雨不知道對方的目的何在,對方這是在暗示著什么,還是在試探著什么?
那時雨的心頭莫名有些煩躁起來,群魔山這地方,他是一刻都不想待下去了。
數十息后,丁肇重傷認輸,但是飛仙殿一方十多人,包括奚右在內,臉色都有些不好看。
懸殊了整整兩個小境界,平平無奇的丁肇,居然和敖嘉志纏斗了這么久。
奚右的目光,如炬如芒的落在了那時雨這個年輕宗主身上。
這個人,似乎對他們飛仙殿的基礎功法,很了解。
奚右自然不會傻傻的認為,丁肇這個廢物散修能夠知道他們功法的命門所在,一切,只能是這個讓奚右捉摸不透的年輕宗主身上。
“宗主,是不是該我了?”
焦蕓很自覺,看到丁肇敗下場后,便是主動上前詢問道。
那時雨低著頭,眼中閃爍著深邃的光芒,聽到焦蕓的話,他才是回過神來,突然搖搖頭,隨即面上又一次恢復了風輕云淡的表情,朗聲道。
“奚長老,第三輪我們認輸,若是飛仙殿的弟子喜歡虐殺我魔天門的弟子,可以擇日登門,本宗主必然親自招待。”
那時雨的語氣和話語,像極了惱羞成怒的樣子,看得飛仙殿一群弟子嗤笑不已,面帶不屑。
而魔天殿一方的幾十個弟子,心頭泛起一股深深無力感的同時,也是個個暗暗捏緊了拳頭。
“若是奚長老當真得勢不饒人,那便與本宗主過兩招吧,小孩子過家家的打鬧有什么意思,不如我們兩個碰一碰?”
“奚長老,你敢嗎?”
那時雨馬上補充的話,又像極了即將狼狽而走的人,臨行前放出的狠話。
奚右目光一閃,大手一揮,其身后鼓噪的眾弟子頓時不敢再開口。
“那宗主說笑了,本就是晚輩間的切磋,只是沒想到今日會鬧成這樣,既然那宗主要走,奚某人哪里敢留,請!”
那時雨聞言,眼睛瞇了瞇,與奚右在空氣中目光對峙了數息,隨后一抱拳,帶著一群弟子灑脫而去。
等到那時雨一行人走遠之后,一名飛仙殿弟子有些不解的道。
“長老,就這樣一群臭魚爛蝦,有必要讓我們數百弟子,在群魔山幾個出口埋伏這么多天嗎?”
奚右眉頭挑了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后,長嘆道。
“宗門元老的意思,不要問那么多,今日之事,回到宗門也不要告訴任何人,記住,言多必失,不要讓老夫親手滅你們的口!”
頓時,一群飛仙殿弟子個個噤若寒蟬。